三日无事，转眼就到周四。
    周姝萍早早起床赶七点二十五的飞机。
    韩希蓬被她的动静弄醒，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看她忙前忙后。
    因为当天来回，她化个简妆拎一个手包就能出发。
    她临出门前给韩希蓬早晨的第一个吻：“我出门啦，去去就回，你下班就能见到我了。”
    韩希蓬叮嘱她：“好，我等你，时间还早，车开慢点，酒尽量别喝。”
    “嗯，我走啦。”
    ......
    周姝萍摸黑出门，开车半小时来到机场，天色刚好蒙蒙亮。
    过了安检，她见离时间登机时间还有一小会，就打算到快餐店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她掏手机扫码点单，看到罗云茜凌晨十二点多给她留言，说是男方家里觉得即使是同学，只摆两桌也太寒碜了，就拿多两万让他们包了一间宴会厅来搞，又另外多请了一些同学朋友过来。
    规模升级了，人员配置也跟着上去了，这下就得有伴郎伴娘了。
    罗云茜问周姝萍能不能客串一下伴娘，她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
    留言最后随附新酒店的地址。
    周姝萍下意识地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浅绿色雪纺连衣裙。
    额......这个合适吗？
    周姝萍拍了张自拍发给罗云茜：“我穿着这身，你觉得ok吗？”
    罗云茜秒回：“......”
    隔了十几秒又说：“没事，穿这件也行，今天只有自家的长辈。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周围的女人都结婚了。”
    周姝萍心想，你觉得无所谓就无所谓咯，你老公不觉得膈应就行。她三下五除二把汉堡啃完，擦擦手就去排队登机。
    ......
    新换的酒店比原来那家稍远一点，坐落的位置刚好躲开两个热门商圈，所以同样的价钱在其它酒店只能勉强包个小厅，在这里却能包中等大小的宴会厅。
    罗云茜站在酒店门口等她，接到她后没有去休息室，反而把她往餐厅带。
    周姝萍问罗云茜：“去餐厅干啥？”
    罗云茜跟餐厅门口的服务员打声招呼，把周姝萍带进去。
    “带你吃点东西呗，伴娘是个体力活，一个汉堡怎么顶肚子？”
    罗云茜说完就动手给周姝萍打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一个煎蛋、两根烤肠和一碗汤粉。打完还监督周姝萍吃下去才罢休。
    周姝萍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抗议道：“我现在吃撑了，一会的酒席还怎么吃回本？”
    罗云茜笑了：“你还怕回不了本呢？我给你发伴娘红包，这个够回本了吧。”
    周姝萍把手伸过去讨要红包，罗云茜轻轻抽了下她的掌心：“嘿，现在就来讨红包了。都还没干活就想要工钱，走吧，我们上去准备了。”
    到了新娘休息间，周姝萍见到一个意想不到也不想再见的人，高中时的前男友屈绎。
    见周姝萍脸色有点垮，李涛赶紧解释：“那个，临急临忙我也找不到合适的伴郎。我昨天在游戏群里招人，屈绎看到了就主动过来帮忙。他也在广东工作，也是今早才赶过来的。”
    屈绎露出和煦的笑容跟周姝萍打招呼：“姝萍，好久不见。”
    周姝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拿起伴娘胸花问罗云茜有没有磁吸扣子，她不想用胸针来扎裙子。
    罗云茜想了想，想起自己旅行箱里好像有，就带周姝萍到套房换扣子。
    在电梯里，周姝萍冷冷地盯着罗云茜不说话。
    罗云茜求饶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屈绎要来当伴郎。我在门口等你时，看到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我都懵了。李涛那家伙居然瞒着我偷偷请了屈绎。他身边那么多单身狗，我才不信他请不到伴郎，非得请屈绎。你不用担心，我罩着你，不会给屈绎乱来的机会。”
    “我事先声明，我不喝酒，也不参加什么暧昧的伴郎伴娘游戏，吃完饭我就走。”
    罗云茜拍胸口答应道：“没问题，谁敢折腾你，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周姝萍看她那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
    处理好胸花的事，罗云茜和周姝萍到酒店门口跟李涛屈绎汇合，一起迎宾。
    周姝萍有意地跟屈绎隔开一定距离，尽量站在罗云茜身边。
    屈绎有话想对她说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李涛的上司来了，李涛赶紧带着罗云茜一起去迎接和带路。
    周姝萍只好守在门口迎宾。
    屈绎见机会难得，等面前的宾客签好名，他直接站到周姝萍身旁。
    “姝萍，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周姝萍收下一个份子钱红包做好登记，才不咸不淡地回他一句：“很好啊。”
    “你在深圳是吗？我在广州，有空在那边聚聚呗？”
    “我有男朋友，这种聚聚就别了。”
    “是我不好，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们明明商量好一起上同一间学校，毕业就结婚。是我错了。”
    周姝萍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所以你现在想干什么？”
    屈绎深情地看着她说：“我是你第一个男人，理应对你负责。”
    周姝萍见罗云茜从宴会厅出来，便撂下一句：“有病就去看医生。”她说完就去找罗云茜汇报份子钱的收缴情况。
    屈绎被周姝萍骂有病也不恼，笑了笑转身继续迎接客人。
    ......
    罗云茜和李涛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即使是这种三星级酒店，包一个中等大小的宴会厅也不便宜。他俩就把专业主持省了，连酒店的蹩脚主持也不要，他们让一个能说会道的男同学来当主持。
    同学当主持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都是认识的人，开熟人玩笑信手拈来。
    主持人让罗云茜和李涛玩了几个游戏，又考验李涛几个社死难题。他拿捏的程度恰到好处，让李涛和罗云茜刚好有点囧，但又能和宾客一起乐。
    等李涛和罗云茜喝完交杯酒，主持人似乎意犹未尽，又举起麦克风说道：“咱的新人李涛和罗云茜是高中同学，从校服到婚纱，他们的缘分真是羡煞旁人。但缘分不止他们这一对。咱们今天的伴郎伴娘，大家都知道，在高中时也是一对。今天难得重逢，我们要不也让他们喝一杯交杯酒，大家说好不好？”
    场下有不少人应和叫好。
    罗云茜回头对周姝萍摇摇头，示意不要听他们的。
    周姝萍看着她点点头，对一片欢呼声无动于衷。
    屈绎拿了两杯酒走到她跟前说：“姝萍，你看大家这么开心，我们就不要抹了大家的兴致。这酒度数不高，口感挺好的。”
    周姝萍拒绝道：“你既然不想抹他们面子，这酒又那么好喝，你就把两杯酒都喝了吧。”她说完微笑着鼓掌，仿佛她也是起哄的一份子。
    屈绎没想到用人情施压不成，一时间面子有点挂不住。
    主持人见状，知道继续犟下去场面会很难看，赶紧过来打圆场：“缘分虽妙，不过呢，伴娘今天貌似不太舒服，喝不了酒。咱们的伴郎就多担待一点，把两杯酒都喝了吧。”他说完拍拍屈绎的肩膀，暗示这会先算了。
    屈绎会意，笑着跟大家说：“姝萍今天身体不适，我就替她把她的那杯酒也喝了。”
    他把两杯酒一口气喝完，场下又是一阵叫好。
    好不容易把开场走完，新人落座。
    周姝萍原本是坐在罗云茜右边，自己的右边是罗云茜的妈妈。周姝萍和罗云茜的妈妈也熟，唠起嗑来也能聊上好一会。但李涛的父亲却突然坚持改成让父母坐在各自的孩子旁边。
    于是屈绎坐到周姝萍的旁边。
    宴会厅里吵吵杂杂，屈绎靠过来用只有周姝萍能听到的声音说：“姝萍，我是认真的。当我知道你要回来时，关于我们的回忆就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把你追回来。我是认真的。”
    周姝萍回答：“我让你去看病的建议也是认真的。”
    屈绎苦笑一下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恨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以后会好好待你。我们是彼此的第一个，也应该有个终成眷属的好结局。”
    周姝萍很平淡地对他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恨你。我只是后悔怎么把时间都浪费了，如果当初能静下心好好读书，我现在应该能找一份不错的工作。至于什么彼此的第一次，我就当发了一场春梦不小心自己抠破了。”
    屈绎尴尬地说：“要，要工作我可以给你介绍啊。我在那边混得还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好工作不是问题。”
    周姝萍有点无语：“谢谢了，我不需要。”
    屈绎有点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离异男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钱吗？你跟了他，你不知道这会把你名声毁了吗？”
    “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什么叫毁了名声？”
    屈绎噎住了，现在不是辩论道理的时候。他抛出这点是给周姝萍增加道德压力，并不是真的要伤她自尊。
    周姝萍笑了：“不就是说我贪财嘛，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对，我贪他的钱，除此之外还贪他的颜值、贪他的身材、贪他的才华、贪他跟我三观一致的恋爱态度。你满意了吗？”
    屈绎无言以对，埋头闷闷地吃菜。
    周姝萍一口气把自己喜欢韩希蓬的点说出来，心在砰砰地跳。还好没让那家伙听到。
    ......
    李涛和罗云茜吃了几口饭菜垫垫肚子，就跟着主持人到各桌敬酒。周姝萍和屈绎也跟着作陪。
    有好事者嚷嚷着要和伴娘碰杯，周姝萍还没出言拒绝，屈绎就主动挡在前面替她顶了。有些人要求伴郎顶酒要加倍，他也照单全收，一副受了情伤誓要不醉无归的样子。
    六张大桌走完，屈绎已经喝上头了，回到位置坐着发呆。
    罗云茜去换便服，她父母陪着她去。
    主持人走过来跟周姝萍说：“姝萍，你看屈绎醉得不能自理了，我还有事，你帮忙照顾下他吧。他房间就在楼上，我帮你把他扶上去。”
    合着还有这一出呢。周姝萍拒绝道：“我还要赶五点的飞机。你既然有事，把他扶房间让他躺好不就得了。那么大个人能有什么事。”
    主持人气愤地质问他：“他醉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今晚他替你顶了多少酒。他对你的诚意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就这样一点触动都没有吗？”
    周姝萍很好奇地问主持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每个替我顶酒的男人我都得从了他。是这个意思吗？”
    主持人有点窘迫：“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们不要再错过彼此了。”
    周姝萍笑着说：“既然能错过，就表明不是佳缘良配。人啊，不能总活在对过去的执念里。”
    主持人见说不服她，只好悻悻地走了。
    主持人刚走，又有一批同学围了过来，他们邀请周姝萍和屈绎换个地方聚一聚唱唱歌。
    周姝萍说：“不好意思了，我买了待会五点的机票。你们去玩吧。”
    屈绎在这时酒醒了：“我去，走，再喝。”
    同学见屈绎要去，就劝周姝萍：“大家今天难得聚在一起，机票改签呗。你看老胡和班长这两个大忙人都赶回来了。”
    “是啊，晚一天回去又怎么了，你有你的自由。”
    “就是嘛，姝萍，给班长一个面子，今天就别走了。你们的房费我包了。”
    周姝萍不为所动，在她的人生观里就没有抹不下面子牺牲自己的事情。她拿着包站起身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跟老公约好了当天回就是当天回。下次吧，下次我摆酒再补偿大家。”
    屈绎听到“老公”一词，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难受得不得了。
    周姝萍摆摆手，让他们让出一条道。她在大厅遇到罗云茜，把刚才的事简单跟罗云茜说了。
    罗云茜气愤地说：“他们一帮男的果然是有合谋的。怎么这么贱。”
    周姝萍倒不以为然：“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而已。如果他们今晚计划得逞，我跟屈绎复合了。那就变成一段值得大书特书的浪漫佳话了。”
    罗云茜挽着周姝萍的手臂说：“对不起姝萍，是我的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周姝萍拍拍她的手背：“没事，他们也有他们的好意。好啦，我的赶飞机了，先走了。”
    告别罗云茜，周姝萍打车赶往机场。
    ......
    晚上八点出头，周姝萍匆匆到家。她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见莎莎端着碗面等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姝萍妈妈辛苦了，莎莎做了碗面给你尝尝。”
    周姝萍接过面，亲了莎莎额头一口：“让我尝尝，我看一定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