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娃。
望曦自然是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僵住了的，因为作为一个暂时恢复到正常状态的人，此时对方看到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的可不是小饼干，而是大脑......
——还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呢。
望曦难得沉默了，她心里在想——怪不得刚才掏出小饼干时觉得手上有点滑腻的感觉。
主要是小饼干在她这个“精神病人”的感知中，还是散发着烘烤香味的美味小饼干，所以会下意识地觉得手上有些滑腻的触感，是小饼干烘烤时表面涂上的油，一下子就忽略了那一点手感背后的含义。
“你应该要庆幸，这里是副本，不是现实，不然你现在已经挂了。”
毕竟大脑泡在里面这么久了，吃一口不就等于喝一口福尔马林吗。
咦惹，想想都恶心。
“......”
在望曦眼里，这木偶完全就是一动不动的状态，好一会儿，木偶才转身看向她，那被雕刻出来的五官已经有些扭曲，黑无常装扮的高帽子有些歪斜，暗红的血液从帽子下沿慢慢渗透出来，血线流动的位置，那木头的表面都产生了一些裂纹。
这是真的想要裂开了。
“别发呆了。”那人还在emo，但望曦迅速地将对方从恍惚的状态拉回来，她在对方面前挥了挥手：“你刚才除了我，还有看到其他会动的东西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在一个异变副本里面。
【有很多怪物和会动的尸体。】
“是大量的焦尸吗？”
对方摇了摇头，随后写下了一句话。
【我看到的是长着钳子的大蚊子，半米长。大概好几只。还有很多僵尸。】
“......”望曦皱起眉头。
这副本实在是太麻烦了，无论是人还是诡异，在其他东西眼中互相都是奇形怪状的恐怖怪物，而且各自看到的形象还都不一样。
每个精神病人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各自有各自的世界观，不仅不兼容，还丑得五花八门。
虽然望曦也不介意杀玩家，但玩家杀了也没核心，背包里面的东西也爆不出来，一点价值都没有，说不定还会引起“葫芦娃报仇”效应，引来后续的一堆麻烦。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分辨玩家需要耗费的精力太大了，就算是这一个玩家，她也是跟对方交了手之后才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那异于副本的气息，交手前基本感觉不出来。还不如和诡异一视同仁算了。被杀也是对方倒霉。
至于现在的这只“黑无常”，鉴于挺配合她的问答，望曦也没对人家做什么，只是告诉他柜子里面有好几十罐小饼干，成功收获了对方裂开（物理意义上）的表情，就离开了休息间。
【09:51:47】
倒计时还有差不多十个小时，刚才监控里面的建筑大致可以分为一个实验室加五栋楼，还有一大片花园。
现在这一层是四楼，这一栋楼地面七层地下一层，望曦来到走廊上，大片焦尸围在她周围，却没办法靠近她。
她往前走到423和424房间的位置，原本的安全通道就在这俩走廊最里面的房门之后，但她刚才眼看着这条走廊正在变长，安全通道出口越来越远，就连监控室里面的三位图像都显示这一层楼的走廊延长了——虽然在图像中是虚线勾勒的图案。
估计是还没稳定。
此时的安全通道出口已经不在424房门后了，望曦看着眼前新出现的一条走廊，估计安全通道出口被移动到了房号450之后了。
望曦非常确定，自己根本没想过任何和安全出口有关的念头，更不用说移动安全出口。
难道说，是因为作为一个“病人”，她根本就无法离开吗？
她推开424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房间内摆着两张病床，角落堆放着一堆腐烂的躯干，望曦才刚进来，那些躯干已经颤巍巍组成一个人形，朝着她走过来。
望曦用丝线直接切碎了那拼合的“人”，病床上没有病人，但床单都沾满了黑色的碎屑。
她抬起头来，心里默念——
【安全通道入口会出现在这个房间。】
她等了一会，通道口并没有出现，但在那两张病床背后的墙壁上，缓缓地浮现出了好几行血红的文字。血腥气随着文字的出现迎着望曦扑来，粘稠的鲜血在文字底部顺着墙壁滑落到墙缝角落，混入了缝隙中早已经结成的一层厚厚的褐色血块中。
【病人守则
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
望曦冷笑，果然是这样。医院对病人的束缚甚至禁锢了病人自己的想法，即使是精神分裂症病人，依旧在潜意识里面自我催眠不能离开，所以她想象的安全出口不会出现。
“病人守则？”望曦喃喃自语。
——病人不能离开，那如果，不是病人呢？
“木木。”望曦转头喊来了小蝴蝶：“除了吃小饼干，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让我暂时恢复正常的吗？副本里面应该还有留给非人类玩家的路吧？”
“你等会。”木木说完这一句就直接沉寂下去了。望曦在424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望曦重复想了好几次安全通道的问题，但房间里面并没有出现新的出口，反而是墙壁上那些鲜血勾勒的文字正在逐渐放大加粗，文字逐渐从墙壁上凸出来，变成立体的内容，鲜血涂料中，混入了大量的碎骨。
文字越来越大，甚至有往天花板蔓延过去的趋势，涂漆中混入的头盖骨那空洞的眼眶全部盯着望曦。
“不能跑......”
“......逃不掉......”
“门......”
嗯？
空气中除了浓厚的血腥味外，似乎还出现了一丝和外面的焦尸或怪物不一样的诡异气息，而且，那些轻微的呓语，也愈发的明显。
这墙壁正在异变。
这些文字，似乎随时都想要从墙壁上钻出来。
“找到了！”
过了十几分钟，在那文字已经攀爬到天花板边缘的时候，木木声音终于回来了。
“如果是人类玩家，确实吞下刚才的大脑冻干就能暂时恢复，时效大概十分钟。如果是下不了口的人或者是不吃人类食物的非人玩家，可以选择另外两种办法。”
“躲避或者击杀。”
“躲避就是寻找掩体，房间里面的怪物会比房间外的容易对付很多。只要不重复想要逃离，基本躲房间可以撑过很长的时间。”木木说话间，墙上已经有半个字蔓延到了天花板，鲜血从天花直接滴落在地。
“这个方法一般都是那些一脸懵的玩家选择的，因为不够强，也搞不清楚这个地方的性质，只能躲着。但确实只要躲着渡过精神病人身份的持续时间，就能回到那个没有诡异的废弃医院。但有评分太低无法通关的风险。”
“如果最初进入副本的时候无法逃离病人身体，或者逃出后无法杀死那个精神病人，虽然最终还是会强制成为精神病人，但通常病人身份持续的时间很短，可能是一个小时内就会失去精神病人的身份——不要以为恢复正常回到废弃医院环境是件好事，废弃医院也是个危险区域，虽然没有诡异，但那片空间是完全被提取出来变成一个独立的异空间，如果没有达到特定条件，那一层废弃医院的出口是不会出现的，这就是你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楼梯和电梯的原因。而且，那片空间会不断重复当年屠杀的场景。”
“躲避的本质，其实就是和小饼干一样，都是借着恢复到正常人的身份离开这片有诡异的区域，回到废弃医院那边没有诡异的地方，只不过一个是不可逆的，一个是有时效的。”
望曦想了想，她不会选择这一个方法，她需要留在病人的世界，不然找不到诡异。而且回到代表正常世界的废弃医院也没用，她还是找不到出口，副本进度就会被一直卡在那里。
“那另一种方法呢？”
“另一种方法是击杀——就是杀死禁锢你的东西。杀死了那东西，你自然就能离开，以精神病人状态离开。”
“禁锢我的——那不就是这个医院......”说到一半，望曦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异样。
很快，她反应过来。
“不对，禁锢我的，不是这个医院。现在我所在的这片空间，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其实是由赵氲幻想出来的，这是赵氲的世界——真正禁锢‘赵氲’的，不可能是依托于她眼中所见而建立的这个医院幻象，而是赵氲思想里面的那道潜意识。”
“——不能离开。”
“曾经的医生肯定有跟病人说过不能离开，甚至进行过催眠植入的思想控制和捆绑等等的物理控制，不然在这基本由赵氲控制的幻象里面，不会出现安全通道越走越远的情况，墙壁也不应该出现病人守则。”
【是那道“不能离开”的潜意识，禁锢了“赵氲”。即使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她也无法逃脱，她会无尽地追逐一个越来越远的出口，只能日日夜夜和那埋在鲜红文字里面的白骨做伴。】
【哪怕只是在幻象中想象自己能离开这里，也是不可能的。】
望曦眯起眼睛，盯着已经占据了半个天花板的血红文字：“我知道我需要击杀的是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