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也需要有人爱
作者:盛唐太颠   伴生劫,苦海恋最新章节     
    万物皆有灵性的,想来当是一件美妙的故事,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只可惜,天往往不会那么顺乎人意。
    越是拥有灵性,就越是容易遗憾,容易痛苦,世界本身确实很美好,只可惜,人类的灵性实在是太多了些。
    看似高级的智慧,却让我们越发疲惫,从前总以为,路遥车马慢,总觉得以后还有机会,余生尚长,可某日回头,你我成了什么模样,四处找寻,记忆里永远都是再也见不到的微笑和自己让对方等待的承诺,可等我们长大,等我们有钱,等我们有时间了,一切又是否还会在呢?
    人类总觉得自己强大,可天灾面前终究不过蝼蚁,所谓神灵,或许只是绝望中最后希望的意淫吧。
    谁也掌控不了时间,如果世间有神明,那请你让你那伟大的神明睁眼,看一看这苦难的世间。
    是啊,要是,真的有神,那该多好啊……
    遗憾涌入心头,徐允之明白了,只是人终究是有些迟钝的,即使已经拥有幸福,也仍旧不知,终日幻想着不切实际,看似幸福,实则梦魇的更高层次。
    只是我很好奇,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又是否还会觉得是高兴的呢?
    踉跄起身,期间又是几次跌倒,终于有时间陪一陪父亲,可是时光匆匆,偏偏无情。
    西允之六十五岁这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父亲,父亲节还未过完,父亲徐福生便永远离开了人世间。
    窗外的雪稍稍柔和了几分,老父亲记得自己的允之最是怕冷。
    尽管早就知道父亲年岁已高,随时都有可能作古西行,可当父亲真的离开时,往日的一切终不过泡影,脑中只剩下一片痛苦。
    父母一去,回望无路,漫漫前路,再也不闻昔日所厌烦之语……
    徐允之靠近父亲,望着王思源怀中的父亲,安详得就像往日熟睡了一般,只是这次久眠之下,终不复醒,劳累一生,如今确实也该好好歇歇了。
    细细想来,人生到头也终不过是百载春秋,可这百载岁月,却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好好休息,唯有到头,大梦一场,一了百了。
    王思源没有出声,抱着自己的老首长,任由泪水滑落,从前一起拼杀出来的老友,愈发地少了。
    本该最是当被人铭记,甚至受万代子孙香火的人,却终究不及一群奶油小生。
    娼妓博财多靠颜……
    如今世道好了,千篇一律,科技一搞,粉丝没跑,哥姐一笑,你是神魂颠倒,作为战场上下来的人,王思源是最见不得那些蝇营狗苟,乌烟瘴气了的。
    要技巧没技巧,要内涵没内涵,近代屈辱你是一概不知,倭国影片你是孰能生巧,从小教你爱国,结果你倒好,爱是爱了,爱了别的国。
    王思源望着老首长,想起往日那般艰苦岁月,当时谁不是好汉,妇女都能顶半边天啊,如今呢,一个正常男性甚至还抱不起一个体重110斤的女子,这放他们那会,高低得给他一顿训。
    如今龙国条件好了,娱乐业繁荣,对于百姓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物质变好的同时也提升了精神享受,但是,你这种个个都大差不差的模样,让不脸盲的人也会觉得分不清吧,难道是都是一个妈生的,一胎十八个那种?
    还有千篇一律的套路,王思源光是在家跟妻子女儿看了几部,就能猜到市面上的大多数故事的后续发展了。
    早些年,画质虽是不尽人意,可那时的影视无论看多少次,都还能有所收获,演技高,故事好,台词更是敢说,那时没有如今的条件,演员的妆容几乎没有,可就是觉得舒服,倒是如今。
    妖魔鬼怪,速速离开!
    一想到这些,王思源就只觉得愁啊,要是以后个个如此,那还需要坚船利炮?
    一句“你不投降,我就取关。”还不是轻松拿下?
    到时才真是史书难记,千古未有之屈辱!
    只是王思源明白,老首长看不到了,自己也许也看不到了,好在这么多年也培养了一些好后生。
    那就拜托后世的好后生们,替我们好好看一看这大好山河,壮美盛世吧。
    徐福生离开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别人,客厅的灯火突兀地有些刺眼,徐福生在小毛头的怀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故人,看到了久久期盼的大好未来。
    或许,死亡本不该如此沉重……
    未见的人,未做的事,未完成的遗憾,都将在人生的最后回忆中补全。
    那时,请你抱着我,将我洒在花园,来年花开,也许会有一个害羞的少年,折下一株芬芳,送给那个一见到他就会下意识脸红的姑娘。
    借着星河,将我托起,重重摔下,一地零星。
    徐允之痛哭着,哪怕对于别人而言,老爷子走得安详,没受什么苦,又已经算得上长寿,当是算得上喜丧了。
    可是对于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而言,又如何称得上一句喜呢?
    他们可以不流泪,甚至微笑着接待赶来祭奠悼念的宾朋,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注定会是一场持续到死的风雨。
    从今往后,徐允之便没家了,最后的至亲,还是走了。
    王思源望了望一旁跪地痛哭的徐允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妹子,老首长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曾经老首长对我说过,他这一生不求什么荣誉,也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只求一个问心无愧,老首长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你,我是老首长的兵,就算老首长不在了,我王思源也永远是你的哥,出了什么事,哥都会帮你顶着,妹子,听话,咱不哭,我知道你现在难受,我王思源又何尝不难受,但是咱得让老首长走得放心,安心。”
    王思源边说边哭,脑海中几乎全是往日的回忆,当年那个自己敬佩的老首长,终究也离去了。
    难过?庆幸?王思源不知道,但是他心中只有难过,或许也该庆幸,变天的时候,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会因为突然的动静而半夜惊醒,也再也不必望着还存在的乌烟瘴气而扼腕叹息,却只能叹息了……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该为老首长的解脱而感到高兴,只是那该死的泪水始终止不住地流。
    远在海外的苏妙音,发完消息后,却是没来由的不安。
    恍惚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向着她轻轻地挥了挥手,那人离得很近,却看不清面容,苏妙音下意识想要拉住对方,但却在伸手时,回到了现实,望着周围的一切,忽然想起那人消失时,自己手上的温热带着些湿润。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却是什么都没有,下一秒,一滴泪水突然落在桌上翻开的日记本上,缓缓晕开了舅爷爷几个字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书房中的镜子,连女孩自己都没能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来不及再见,再见之时,却已是再也见不到了。
    记忆中明明一如当初,可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苏妙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终究还回不去。
    远隔茫茫大海,徐福生宠着的妙丫头对着家的方向拜了拜。
    记忆里那一声声熟悉的“妙丫头”,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世界上爱她的人本就不多,她从小就不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但却因为幸运,让本该不幸的小姑娘被同样有过不幸的奶奶,舅爷爷重新拾起,他们在,丫头就是丫头,他们走后,丫头再也不会是那个丫头了。
    无论是死亡,还是谢幕,总觉得有些沉重,与其说得如此压抑,不如就当他们同自己告别吧,或许某天,突然看见一个很像你的人,我想,我不会打扰,只会远远地望着你,新的来世,请答应我,你上一辈子已经吃了太多苦,这辈子,请你一定要幸福啊。
    苏妙音没有太过难过,回国的心愈发强烈,她调整好情绪,继续学习起来。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规避一些遗憾,她也想哭,但是哭泣要是能够解决问题,那世界便不会有战争,某国的孩子流了多少泪,可畜生们的行为依旧没有停手,有时候,总会觉得或许那位故人没有错。
    倒是某些家伙,天天拿着以前的那点臭事哭诉自己委屈,把自己包装成一副人畜无害,可怜兮兮的模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别人,实际上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谴责的话没少说,类似甚至更甚的事也是一点没少干,硬是把大家当成傻子,连孩子都不放过,你这叫正义,你让我可怜你?
    我现在只恨不能让时光重来,等那位故人消灭你们然后再让世界和平。
    此刻的徐家宅院中,王思源将自己的妻子和以前的一些老战友也叫来了。
    王思源的妻子安慰着徐允之,尽管她并不认识对方,但却时常听丈夫提起这位值得敬重的老首长。
    后来又听说了一些徐家的故事,她更是有些动容。
    女子大多是容易共情的,当了解了一些徐允之的故事后,王思源的妻子也愈发心疼起眼前这个苦命的妹妹来了。
    而其他一些老兵则也陆陆续续地到了,昔日英雄,如今大多老迈,很多老兵等到国家安定后,都选择了回乡隐退。
    国家是他们保下来,可享福的却是我们,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功绩,不代表我们不该铭记,更不代表,这些国家的活宝贝,是啥人都能评价的。
    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很多现在的军人也不见得能胜得过人,倒是被某些没有脊梁骨的人诋毁,辱骂。
    他们吃了一辈子苦,就算真的享受享受又怎么了?
    为何这世间总有一些杠精,偏偏见不得别人好过?
    从前有一位当代神农,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受人尊重的存在,靠着自己科研救了多少人啊,结果晚年还被自己的一些同胞诋毁辱骂。
    贱不贱呐?啊?没有他们,能有咱们?
    一个个暮年的老兵望着王思源怀中的老战友,尽管背已经多数佝偻不成样子了,但是此刻,一个个老英雄们,还是尽量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庄重地对着老首长行了一个军礼。
    陪着这些老英雄一起来的几个子女,望着自己的父母,望着眼前的一幕,也不禁肃然起敬。
    众人围着老首长,眼底的悲伤越发浓重。
    从前的老兄弟,越来越少了,人生的面也总是见一面少一面。
    在场的几个老者皆是沉默,而王思源就这么一直抱着老首长。
    雪依旧还在下,只是明显小了很多。
    刚刚将妻子哄睡的苏德海望着手机讯息,默默走进卫生间,点燃一根烟,黑暗的房间内,微微火光,映衬着苏德海那沉重的脸色。
    不过一周,先是没了儿子,同女儿几乎闹僵,现在又没了舅舅。
    年幼时,苏德海同舅舅舅妈的关系是不错的,那时家中清苦,苏德海的母亲独自支撑着一家人的生活,那时舅舅总是会带一些生活上用得上的东西给母亲。也时常能变出一些新奇的小玩意给苏德海。
    同他讲外面的故事,还有一些曾经打仗的故事,只是后来随着苏德海的意气用事,不仅同母亲几乎没了联系,就连往日最是宠着自己的舅舅也很少会来看自己了。
    最后,年轻气盛的苏德海干脆直接搬走了,徐福生要联系他都联系不上了。
    直到差不多两年前,母亲的突然离世,才让他们舅甥二人得以相见,在徐福生的教导中,苏德海也才终于幡然醒悟,好不容易和好的舅甥二人,如今却还是分别了。
    记忆中的长辈接二连三地故去,再也不会是别人眼中的孩子。
    苏德海吸完一支烟,编辑好一条讯息,发给了苏承安。
    不知为何,往日还是那般清晰的身影,在听闻对方作古之后,竟越来越模糊。
    尤其是声音,几乎完全记不清了。
    好像一切,都真的只是一个梦。
    苏德海再次点燃一根烟,用火点了半天都没能点燃,他一把将打火机丢在地上,泪水不自觉地流淌而出。
    他默默叼着烟,模糊中,厕所的门开了。
    熟悉的身影站在身前,讨厌烟味的女子没有言语,默默从身上拿出一个打火机为丈夫点燃香烟。
    她知道,他也需要有人去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