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泠先让军医为淳于澈包扎伤口。
安顿好之后,他这才猛地转身,怒火冲天,厉声喝问:“人呢?”
很快,一个年轻人被几个士兵推搡着来到众人面前。
沈若汐第一个快步走了过去。
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身着他们军营士兵的铠甲,周身散发着一种阴鸷的气息。
“刑渊?”沈若汐试探性地问道。
那人闻言剧烈挣扎起来,犹如一头失控的猛兽,张牙舞爪,似乎想要将沈若汐生吞活剥一般,被身旁的士兵死死摁在地上。
“刑渊什么鬼?”君墨泠满心不解,眉头紧皱。
沈若汐眉头紧蹙,神色凝重耐心解释道:“原魔教教主的儿子,在京城曾犯下令人发指的滔天大罪,杀害了无数无辜之人。
他爹被我所杀,他侥幸逃脱,不过他擅长易容之术,此人感觉很像,
但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他。”
而事实上,被抓的人的确是刑渊。
就在昨天,君墨泠回去之后便立刻派人去抓捕他,致使刑渊几乎无处可藏。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的他,心心念念着要找刘乾,因为只有刘乾能保他性命。
但他突然惊觉自己身上的易容药水丢失了,倘若没有易容药水,他就无法易容成金刀门门主,又如何能去找刘乾求得庇护?
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返回那个山洞寻找药水。
然而此刻的山洞早已被君墨泠的士兵重重包围,他根本无法靠近。
碰巧遇到一个落单的士兵,他心一横,将其杀害,换上了那士兵的衣服。
本以为能就此蒙混过关,却不曾想竟遇到沈若汐与淳于澈在此决斗。
一看到沈若汐,他瞬间想起杀父之仇,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躲在暗处便向沈若汐射出了一支冷箭。
刑渊这一冲动,可惹出了大麻烦,被许霁和关旗哲一路追杀。
倘若他功力尚存,拥有十成的本事,自然是不会将这两人放在眼里,即便打不过,逃走想必也不成问题。
可如今的他,仅剩下往昔的六成功力,面对这两人的围追堵截,他根本无力抗衡,既打不过,又逃不脱,最终还是被擒拿住了。
即便如此,刑渊也觉得自己这冲动之举并无过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满心满眼都是要取沈若汐的性命。
“你是刑渊?”君墨泠面色阴沉,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阴鸷之气,强大的气场仿佛让四周的空气都凝结在他的低气压之下。
刑渊向来不是被吓大的,他斜睨了君墨泠一眼,满是挑衅地回道:“你是君墨泠?”
君墨泠险些被他气笑了,而沈若汐赶忙拉了他一把,说道:“我能确认他是否为刑渊?先看看淳于澈的情况。”
君墨泠微微点头,随即冲着身边的士兵下令道:“将他关起来,务必严加看守。”
士兵领命后,便押着刑渊退了下去。
另一边,军医已经为淳于澈包扎好了伤口。
此刻的沈若汐内心无比凌乱,一方面,她希望淳于澈就此死去,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他真的命丧黄泉。
“情况如何?”君墨泠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军医赶紧道:“启禀元帅,淳于澈应当没有性命之忧。”
君墨泠此刻的心情与沈若汐如出一辙,充满了矛盾。
北沧国的使臣们在他们的丞相带领下,齐刷刷地跪地。
老丞相颤声说道:“战王殿下,沈军医,我家殿下实在是无辜的,他本不该承受这一切。
如今,他已然替沈军医还了这一命,能否恳请让罪臣们将他带回北沧国,是死是活,皆听天由命。”
“恳请战王、沈军医让罪臣们带我们殿下回北沧国。”老丞相话音刚落,众多北沧国使臣齐声高呼。
君墨泠的目光转而看向沈若汐,只见她的嘴唇已被咬破,鲜血染红了嘴角,可她似乎全然不觉疼痛。
从她给淳于澈吞下凝灵丸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摆了摆手,声音疲惫喑哑:“你们带他走吧!”
众北沧国使臣如蒙大赦一般,匆匆忙忙地去搀扶自家殿下,将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马车上。
似乎唯恐君墨泠跟沈若汐突然反悔,他们飞也似地上了马车,只是潦草地向君墨泠和沈若汐作了个揖,便急切地催促车夫速速离开。
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扬起阵阵尘土,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君墨泠凝视着沈若汐,此时的她宛如被人无情地抽去了灵魂,整个人失魂落魄。
阳光倾洒在那张脸上,却未能增添半分光彩,反而更显其神情的凄然。
他心头抽痛一下,声音极尽温柔,“现在追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若汐茫然地抬起眼眸看向他,在那璀璨的阳光下,他的面容愈发俊逸出尘,深邃的黑眸中盈满了令人心疼的情愫。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缓缓摇头,喃喃低语:“不了,我爹,我兄长,还有两万沈家军,他们会原谅我的。”
“若汐,你别这样,你若一直如此,我定会拼尽我所有,将他杀了。”君墨泠的话语中带着决然与坚定。
沈若汐再次摇头,声音低若蚊蝇,“我有些累了,我回去休息了,对了,君墨泠,你别对我那样好,我会当真的。”
她的声音是如此之低,低到那话语刚一出口,便被轻柔的微风悄然吹散。
然而,君墨泠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眸中竟溢出水汽,满是疼惜与无奈。
“若汐,从今天开始,我君墨泠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你流一滴伤心的眼泪,我要让你毕生幸福快乐。”
看着她离去,君墨泠在心头默默地立下誓言,目光坚定而执着。
沈若汐回到屋内,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便径直躺在床上,轻轻合上双眼。
青柠站在一旁愣住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走上前去,试探着问道:“沈姑娘,您这是?”
沈若汐心头烦闷不堪,一把扯过薄被将自己的头整个盖了上去。
青柠不好再追问,只能轻声说道:“沈姑娘,您休息吧!只是别把头放进被子里,当心捂坏了。”
然而,沈若汐没有任何回应,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脸庞。
在她的心中,满是痛苦与自责。
她深知,自己的父亲、兄长,还有那两万沈家军,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她觉得自己已然成为了沈家的罪人,这沉重的罪孽感,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