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将军,可能已经感受到了第二护卫营的战力?”
“那又如何?就算是他们装备精良,人数也不过万把人,这些人一半多都没了,两天之内我就将他啃下来。”
“啃完又如何?这样的护卫营,张公子还有六个。但是傅将军那时候还剩下什么?”
“笑话,你当老夫那么好诓么,第三护卫营早已经打残,第四和第五分别在庐州和常熟镇守,另外两个不说也罢......”
花柔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傅将军早已成为了孤家寡人,到时候何以傍身呢?”
这句话一下子问到了傅友德的痛处,但他效忠的上位者绝对不会允许他拥兵自重,这是他迟早都要面对的选择。
傅友德也没有更大的野心,只希望在交出军权的时候,能够拿到更多的好处。
却没有想到朱元璋卸磨杀驴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傅友德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又如何?身为臣子,自是有臣子的本分,难道张士诚就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说完之后,傅友德有些轻蔑地看着花柔,仿佛在说:堂堂潇湘阁阁主不过如此!
花柔顾左右而言他,只听花柔慢条斯理地说道:“傅友德将军有两个公子,在集庆府一个师从大儒宋濂习文,一个拜入金刀门习武,说白了就是放在集庆府的人质。一旦将军无所凭借,不知道将军可有担忧过两位公子的安危?”
傅友德哂笑道:“我那时候已经对朱元璋没有威胁,他怎会对我的家人不利,真是......”
突然间傅友德脸色大变,悚然起身,浑厚的声音中带着一阵阵寒意,只听傅友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花柔自顾自地把玩着白皙手腕上的手链,对傅友德杀人一般的眼神视若无睹,只是说道:“没什么?只是帮傅将军下个决定罢了。”
“你忌惮的不过是在朱元璋手上的家小,傅将军明知道是朱元璋和徐达在钝刀子割肉,你也只能忍而不发,任人宰割,现在我帮您拔掉了心中的枷锁,岂不是正如将军所愿。”
傅友德脸上的怒容不减,冷声道:“张士诚和吕珍乃是莫逆之交,虽然吕珍并不是死于我手,但也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日后张士诚岂能容我?”
花柔径直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书信,轻声道:“将军可能已经知道,主公已经将大周的军马大权尽数交托在了公子手中,这里是公子以及吕小九的书信,请将军一览便知。”
傅友德的脸上带着寒霜,被当成棋子,任人玩弄的心情并不是很舒服。
但是张皓的确也有很大的分量,毕竟在江南有资格执棋的棋手也就那么几位,其他人自然也只有做一个“棋子”。
张皓的书信很直白,给了傅友德不逊于“徐达”的一个大将军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张皓可以让傅友德的子嗣自由地选择居住地,不用惶惶恐恐地在高邮当质子。
而吕珍的独子吕小九则是在书信中言明,战场上各为其主,害死父亲的主谋潘家已然授首,吕家和傅将军再无恩怨。
看完两人的书信,傅友德心中稍有异动,毕竟张皓直来直去的脾气更加和傅友德对味,但傅友德心中仍然疑虑重重。他又不是三姓家奴的“吕布”,换上司换的跟“喝汤”一样随便。
只听花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傅将军,留给考虑你的时间不多了,据我估计朱元璋可能已经知道了两位公子失踪的事情。”
傅友德冷峻的脸上浮上了一层绝望,果然张皓“坏事”做绝,彻底堵死了他的后路,即使傅友德舍了老本攻下镇江,可能再也不能得到朱元璋的信任了。
还有一些话花柔没有明说,花柔既然敢独闯军营,说明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落在了他的手中。如果傅友德不从,自己两个儿子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傅友德颓然地坐在了帅椅上,双手狠狠地砸向了帅案。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梨花木的帅案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外面的侍卫听到营帐内的动静,正要进来查看究竟。却听帅帐内的一个疲惫的声音传来,说话的人正是傅友德:“帐内无事,本将军运功差了点气。”
侍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只是其中一名侍卫的眼神却不停地往营帐内探究,仿佛想要看透厚厚的布毡一样。
只听旁边的侍卫说道:“喂喂,懂不懂事,偷窥军机可是大罪,连这点事情都不懂吗?”
侍卫讪讪地缩回了头,强笑了一下,眼睛匆匆地移到了别的地方。
在句容县城中,张皓依然将自己锁在了小黑屋里面,不过当王越再次见到张皓的时候,眼神却是深邃如海。
王越此时已经被折磨地没了脾气,张皓只是在这座小屋里面零星地见了几个人。
其他的时间几乎不接触任何人,每天只有源源不断地情报从外面送到张皓这里。而张皓就像一个貔貅一样,每天只进不出,对王越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外面已经是水深火热,镇江危如累卵,而张皓却像一个甩手掌柜一样,这都是哪门子事啊!
王越这一次决定不再沉默,不在沉默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
今天张皓再不给自己一个说法,王越就血溅当场。当然“血”是自己的血。
王越自觉自己的表情已经足够悲壮,再次理了理思绪,终于准备叩响无数次将他拒之门外的房门。
“吱呀”一声,在王越正要准备敲门的时候,房门竟然破天荒地打开了,只见张皓披散着头发径直走了出来。
可能是太久没见太阳,张皓的脸上有一些惨白,嘴唇上也有了些许的胡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