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不期而至。
仅和三月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四月既来,便再无去年残冷。天地之间一切欣欣向荣,草木繁盛。
轰隆一声闷响,惊雷打破清晨的宁静。瓢泼大雨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从天而降,冲洗着天地之中的一切。
“皇上!”
一只玉手,轻轻推向床榻中,裹着被子尚在酣睡之中的朱允熥。
然后玉手的主人,怯生生的看眼窗外,又带着几分小心,“皇上,时辰到了,您该起身啊!”
佳人一声轻呼,直接被朱允熥拉入被中,玉钩上的帷幔自然的滑落。
外面大雨滂沱,帐内春意涌动。
大半个时辰之后,等雨渐渐变得小些。
床榻的帷幔再度被挑开,佳人秀发半遮面,犹留残韵在鬓边,粉面含羞有欢颜,余兴未消轻轻喘。
朱允熥单手拄着脑袋,侧身看着手忙脚乱收拾穿他的妙玉。
紫禁城诸妃之中,妙玉最为年长,她此时已是近三旬的年纪。可不知为何,她越是年长身上的韵味越足。尤其是此刻,皮肤白皙晶莹,仿如羊脂玉一般。
“皇上,您快起吧!”妙玉在朱允熥的目光下低头,轻声道,“王公公他们等您半天了!”
“急什么,这么大的雨,又没早朝!”朱允熥笑笑,忍不住拉住对方的手,然后把她拽到自己的面前,感受着对方的气息笑道,“真快呀!”
“快?”妙玉不免愕然,然后贝齿轻咬嘴唇,“您还快,都折腾死”
“想什么呢?”朱允熥笑着在对方鼻子上刮一下,“朕是说时间过的快!”说着,微微叹息,揽着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现在想起来,第一次遇见你,就好像昨天似的!”
妙玉眼波之中,顿时满是笑意。
她与皇帝初见那年,皇帝还是个毛头小子,毛毛躁躁猴急猴急的。而现在
“第一次和你那个也好似刚才一样!”朱允熥贴着妙玉的耳朵轻声道,“你说,怎么就不腻呢!”
“皇上!”妙玉已是羞得不行,但眉眼之中满是高兴。
宫里的女人,最怕的就是皇帝对她腻了。
正高兴之间,感觉皇帝的大手顺着她细腻的后背
“皇上!”妙玉赶紧拉住朱允熥的手,柔声道,“来日放长呢,可不能坏了身子!”
说着,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对着门外轻轻拍手。
啪啪两声之后,数位宫人端着各种器皿还有洗漱的用品进来,伺候朱允熥起身。
紧接着,乾清宫总管王八耻也低着头走进来,站在门口低着头看着他自己的靴子尖开口道,“万岁爷,南书房几位大人,已在乾清宫等待多时了!”说着,顿了顿,“刚才辛通政,还差人来问,万岁爷您几时过去!”
“知道了!”朱允熥用热毛巾擦着脸,苦笑道,“这真是半点都不让朕闲着啊!”
随后,他换好衣衫,无声的告别妙玉,钻进防雨的软轿中,朝乾清宫方向而去。
而妙玉,则是靠在门楣,眼睁睁的看着君王走远。
等朱允熥的仪仗消失在雨中,才轻轻的抚摸肚子,满怀希意的说道,“昨儿皇上要你了三回,可要争气啊!”
“落轿!”
雨依旧再下,刚才似乎小了些,而现在似乎又大了。
俗话说四月天小儿脸,哭起来没完,真是一点没错。
轿子正好落在乾清宫的屋檐下,王八耻刚要上前,就见一道黑影从殿中窜出来。
李景隆挑开轿帘,躬身道,“皇上您慢点!”说着,对左右道,“赶紧上热茶,天凉呢,让皇上去去寒气!”
随后,又对朱允熥点头哈腰道,“万岁爷您今儿气色真好!”
王八耻翻了个白眼,心中骂道,“他妈的,杂家这乾清宫总管,该你来当!”
“你们早就到了!”朱允熥朝殿中看了一眼,户部尚书张紞,朱高炽,辛彦德等人已到了,见皇帝驾到都纷纷起身垂首相迎。
“臣也是刚到!”李景隆笑道。
朱允熥点点头,迈步朝里走。
刚走几步,迎面就看到辛彦德阴沉着脸,开口质问,“皇上何以来迟?”
说着,瞥了一眼王八耻,不客气的继续道,“一天之计在于晨,臣等破晓进宫,而皇上却迟迟未至,臣敢问是春宵苦短还是君王不愿早朝?”
这就是言官讨厌的地方,总是想着法的让皇帝下不来台。一点小事,非要扯到江山社稷上。
朱允熥没理会他,在宝座上坐下,“诸位爱卿这么早何事?”
“皇上,已经不早了!”辛彦德又开口道。
李景隆忙道,“回皇上,去缅国运送柚木的船队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航。”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共有货船宝船三十艘,战舰六艘,护军两千零二十一人。额外,还有工部绘制海图,修筑海港的匠人,三百人!”
说到此处,李景隆又笑道,“所谓师出有名!臣斗胆请皇上,给这支船队赐名!”
八艘战舰的舰队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横行近海是绰绰有余,但深海远航还是犹显不足。
但万世开头难,世上的事只要有了个好的开始,就成功了一半。
朱允熥沉思片刻,“就叫就大明南洋舰队!”
“这民儿有些怪!”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脸上却笑道,“有皇上金口赐名,此次出海势必一帆风顺太太平平。臣这就命人,把南阳舰队的大旗做出来,挂在咱们大明舰队的船头!”
朱允熥淡淡一笑,不经意的转头,却见朱高炽和户部张紞等人,面有忧色。
“张爱卿,永熙!”朱允熥开口道,“你二人有何事?”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显得有些苦大仇深,抽搐片刻开口道,“臣和张尚书,是忧心今年开春的雨情!”
说着,继续道,“自三月二十八以来到今日四月初二,五天时间内已下了三场大雨。都是遮天蔽日漂泊大雨,工部来报,长江水位已涨了两级。”
“而且工部和钦天监说,看样子这雨还要继续下,且小不了!”
闻言,朱允熥脸色也凝重起来,“雨大伤农啊!”
这时代的农业都是靠天吃饭,不下雨不行,一直下雨更不行。如今各处春耕正忙,赶上这几场恼人的大雨,只怕农人的春苗都要泡在水里。
“京畿周围还好些,臣担忧的是淮北!”朱高炽忧心忡忡。
而张紞也开口道,“要堤防黄河改道!”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