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啊!”
明军的残阵像是巨浪下的孤岛,摇摇欲坠。
一把狗头刀砍在蓝玉的肩膀上,带走肩甲的同时,蓝玉手中的刀也割开了那人的喉咙。
见朱高煦冲了过来,蓝玉大声咒骂,“我草你祖宗,滚!”
“我祖宗都他妈死干净了!”朱高煦抿着嘴唇回应,一弯腰闪过敌人的兵刃,同时回头刷的一下剁掉一支臂膀。
“老家伙,爷说过要把你尸首送回去的!”朱高煦继续大吼,疯子一样抡着盾牌,挥舞钢刀。
忽然,眼前一个黑影。
一个缅人踩着同伴的肩膀,直接从天而降,扑向朱高煦。
下一秒啊的一声惨叫,蓝玉捡起地上敌人的长枪,直接把缅人刺个透心凉。
紧接着蓝玉大喊,“兄弟们,把这些狗崽子,捅成肉串!”
“杀奴啊!”
残存的明军奋力反击,手中的钢刀卷了就捡起敌人的长枪,并肩子排成一排,疯了一样捅刺,浑然不顾自身。
可是,敌人太多了。
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明军的阵地越来越小,人也越来越少。
呼!呼!
所有人都在喘着粗气,慢慢的后退。
蓝玉一手持刀,一手拽着一个从甲胄缝隙中泊泊冒血的明,向后退却。
那明军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但嘴里还在不甘的叫骂,“恁娘,恁娘的!”
缅人也停止了动作,无数双阴毒的眼睛,盯着明军的残军。
“他娘的,他们想抓活的!”蓝玉大笑。
朱高煦擦了下脸上的血,“老家伙,你这仗打的蹊跷!明明可以走,你不走,送死也没有这么送的。”
“你懂个鸡儿呀!”蓝玉笑骂一声。
不等他再说话,缅人当中忽然分开一条缝,一个穿着铁甲的男子,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下,满脸恨意的走来,然后他盯着蓝玉,怪声怪气的说道,“你们是谁?”
“你爹!”蓝玉回道。
“你....”那缅人将领的汉话磕磕绊绊,“你们到底是谁?”
“哈,他还问老子是谁?”蓝玉看看朱高煦,“该告诉他吗?”
“他不配!”朱高煦啐了一口。
忽然,被蓝玉拉扯的重伤明军大吼,“俺是你野爹!日你血妈的!”
缅人将领满脸怒气,看着蓝玉等人目光有些犹豫不决。
“孩子!”蓝玉眺望远处,“咱爷俩可能要死在这了!”
“您别说了,您一说我想哭!”朱高煦舔着嘴唇,“小爷我他妈....刚才什么都没寻思,这时候想起我娘来了!”
说着,豆大的泪就从眼眶滑落,“还有我爹,老大老三,我小妹妹......”
不知为何,他现在其实心里没怕,但脑海中全是家人的样子。
“哭吧,不丢人!”蓝玉吐出一口血,然后笑起来,“狗崽子,要爷爷命吗?有胆过来拿!”
“有胆来拿!”残存的明军跟着嘶吼。
缅人将领的眼神中满是恶毒,冷笑着突然挥手。
几个缅人士卒,挺着长枪疾刺
嗖!
突然,天空出现一个黑点。
缅人士兵们诧异的抬头,下一秒噗的一声,长长的重箭直接插入他的头顶。
“重箭?我们的人!”朱高煦兴奋的大喊。
紧接着,他们身后的密林深处,陡然传来滔天的喊杀声,“蓝帅,小的们来了!”
“大明!万胜!”
“杀呀!”
数不清多少明军,如风暴一样从密林中杀出,直接席卷而来。
对面的缅人们还没回神,就被推倒一片。
最前面的是明军的铁甲步兵,全身都包裹在铁甲之中只露出两只眼睛。缅人的短刀竹枪根本穿不透他们的盔甲,他们手中的铁骨朵则能轻易砸开对方的头颅。
而战场的另一边,缅人的中军后面,也同时涌出了大片的烟尘,马蹄的轰鸣火炮的轰鸣不绝于耳。
“兄弟们,把这些狗崽子都给老子留下!”蓝玉跳脚大喊。
然后,忽然脱力猛的倒下。
“蓝帅!”朱高煦赶紧扶住。
“你不是问老子为啥要送死吗?”蓝玉咧嘴笑道,“老子不是送死,老子是咬住他们!”说着,看看漫山遍野仿佛从天而降的明军,“咬住他们,让他们一个都别想走!”
说着,他挣扎的站起来,执拗的推开朱高煦,“老子不用你扶!”
这时,一员战将大喊,“蓝帅在何处?”
“这里!”朱高煦挥舞手臂。
须弥之后,悍将翟能带着亲卫大步而来,“末将翟能,奉沐帅命前来支援蓝帅!”说着,虎目在蓝玉身上扫过,“您辛苦了,剩下的末将来办!”
“沐帅那边如何?”蓝玉问道。
“接到您的信之后,沐帅佯攻崆峒寨,那些狗崽子果然上当了,咱们侧翼出现五千缅人先锋。沐帅将计就计,装作不知被他们两头堵住。”
“等崆峒寨的狗崽子们也下了山,沐帅退入山谷,追击的贼人一头扎进咱们的套子,被山上的伏兵拦腰折断....”
“沐帅那边抽不出多少人来,只让末将带了三千兵....”
“够了!”蓝玉大声道,“这些狗崽子躲地底下咱们没招儿,可只要冒头了,咱们一个打他们十个!”
战场已趋于白热化,慌乱之间缅人根本不知明军来了多少,只能依托山脚仓皇应战。
明军的战法非常聪明,以火器开路。军中早就装备了那种一人就可以扛着,打霰弹的小炮。
缅人收缩防守,明军干脆就把火炮盯着他们的脑袋射击,然后在步兵冲锋。
朱高煦躺在山坡上,心砰砰的跳,“打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怕,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说着,忽然龇牙咧嘴,低头一看,腿上不知何时被缅人的竹枪捅了一个口子。杀红眼不知疼,现在疼得他直抽抽。
蓝玉伸手摸摸,“没伤着骨头!”随后对朱高煦的亲兵喊道,“去,带你家二爷去边上包包!”
“在这不能包裹?”朱高煦疑惑道。
“草!”蓝玉骂道,“你想当老子面脱裤子?你要不害臊随你!”
伤口,正好在朱高煦的大腿根儿上。
让他杀人他不眨眼,可让他当着一个大老爷们脱裤子,他真是做不到。
于是有些害臊的站起来,在侍卫的搀扶下朝后面而去。
蓝玉的目光注视着他,等他走远,艰难的站起身。
“咻!”一声呼哨。
满身伤痕的胭脂,从林中跑出来。
然后脑袋亲昵的蹭着蓝玉,后者的大手抱着战马,久久不肯撒手。
战场上,喊杀震天,一人一马无声相拥。
片刻之后,蓝玉紧紧马鞍的绳索,低声道,“老伙计,再跟我冲一次?”
“嗯....!”胭脂甩着尾巴,眼神明亮。
“呵!”蓝玉露出微笑。
然后,他看着身边那些也同样看着他的骑兵残兵们。
“好些兄弟死了,这个仇报不报?”
呼啦,剩下的残兵们相互扶持的站起身。
“还有劲儿?”蓝玉问。
没人说话,都是笑。
“上马!”蓝玉大喝一声。
残存的骑兵们呼唤同样满身伤痕的战马,再次准备。
“彼等卑微小国,不知天高地厚犯我大明!”蓝玉在马上昂着头大喊,“今日若叫他们逃脱一人,乃吾辈军人之耻也!”
说着,刷的抽出长刀,“跟着我,斩了他们的脑袋筑京观!”
“杀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