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朱允熥点头说道。
一开始摊丁入亩官差一体纳粮在凤阳中都实行,后来中原大灾,便顺手在那边全面推广。这两个地方虽有阻力,但毕竟地方上的势力不大,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隐藏的人口田地都变成了登记造册有记可查,赋税也不全是一股脑都被官绅转嫁在百姓身上。有地的百姓收成多了,不用再受盘剥。没地的百姓,也可以出去卖力气为生,不用再被捆绑在土地上,给人家当牛做马。
可张善所在的zj行省,却是.........一言难尽!
铁铉看看朱允熥的脸色,“那边自古以来豪门豪族众多,官绅勾结盘根错节,是有些难!”
“难是一方面,张善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孤掌难鸣也是一方面!”朱允熥这话已经很给zj布政司张善留面子了。
他算得上朱允熥的岳父,在zj这些年做得其实不错。但临老临老,犯了读书都都有的臭毛病,开始珍惜羽毛,不愿意去做读书人和名门望族口中的酷吏。
新政若不能雷霆治理推行,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一点,让朱允熥十分失望。
“你去那边,右布政,按察使,巡查使,三个官职孤都给你。”朱允熥笑道,“三司之权,够用吧!”
铁铉想想,行礼道,“殿下,臣能杀人否?”
单一句话,就让朱允熥无比心安,没选错人。张善在那边,就是不肯杀人。其实朱允熥也知道他的苦衷,他是传统读书人出身,对于那些读书传家,家中有许多可科举高中,在朝为官的豪门,总不好逼迫过甚。
“能!”朱允熥也肃容道,“让你过去,就是要杀人,杀那些不知道好歹的人!”说着,继续问道,“你过去之后,打算如何做?”
“臣的理解,新政摊丁入亩,最重要的有两点!”铁铉沉思开口,“一是地,二是人!”
“臣去了之后,首先要查清行省之内的田亩,无论是官田还没民田,都要一清二楚。这样一来,再对照理念的税赋存单,有些事就一目了然!”
“第二就是人,境内有民多少,在户籍登记有多少?”
“每家每户实行户帖,有帖子的就是良民,没帖子的..........”说着,铁铉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大户人家,无论是谁,胆敢隐藏人口,一律已大不敬论处!”
“有些狠!”朱允熥心道,“铁铉这是明摆着,过去就要动刀子,快刀斩乱麻去了!”
不过,有些东西,就是要这么狠。
“不但是田地,还有工坊!”铁铉眼神闪烁精光,“臣在北边都听说,南方的工坊里,盘剥太重,拿人当成牲口来用。臣这次去,就是要治治他们这股歪风邪气!”
“好!”朱允熥朗声道,“你既然有这种心气,孤就成全你。许你凡事专权之权,若遇到地方官阻挠,不必闻讯他们,你直接去做。做错了,孤给你托底!”
铁铉沉思片刻,“zj财阀豪门官绅富商众多,真若是抱团的话,还真有些棘手!而且,正因为那边读书人太多,喉舌太广,所以更加难办!”
“殿下让臣去,臣自然竭尽所能,不过有些事,臣也是独木难支!”
朱允熥想想,“却是,你一个人面对那么些人,通天的本事也不行。是不是要孤,在调几个能臣干吏给你?”
铁铉又想想,“其实,臣是想推举一人!”
“哦?”朱允熥顿时大奇,笑道,“你推举人,谁?说来听听!”
铁铉这人出名的铁脸铁面,莫说推举人了,就算想从他口中听到别人的好,都有些困难。
“这人是陕西人,其实早就名满天下,不过却是因为触怒了皇爷,所以......”说着,铁铉顿顿,“臣推荐这人,刚正不阿,才华德行无不是上上之选。若不能为国效力,实在是暴殄天物!”
“快说,是谁!”朱允熥越发好奇,被铁铉如此称赞的人,当朝可没几个。
“景清!”铁铉开口道。
“原来是他!”
一时间,朱允熥竟然有些分神。
景清这人早年连着两届乡试解元,才名远播,就连老爷子都有耳闻。可不知怎的,却拒不入京参加会试。结果老爷子龙颜大怒,罚他十年之内不许科考。
等到洪武二十七年,这人高中榜眼。本该是做翰林院编修,御史这样的清贵官职。但不知哪根筋错了,非要去做地方官,结果又是惹得老爷子大怒,直接发回老家去了。
其实这人,朱允熥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等着一个契机让他入朝为官,没想到竟然被铁铉推荐出来。
他之所以暗中观察,乃是这个景清也是古往今来,不可多得的忠臣孝子。
原本时空的历史上,朱棣入京之后,对不肯臣服他的官吏,大加杀戮。但对投降他的人,格外优渥。景清就是投降朱棣的文臣之一,相传朱棣还是藩王的时候,就十分欣赏景清的才学。
所以登基之后,马上高官厚禄。
但景清,做了一个自古以来,几乎没有任何读书人做过的壮举。
他做了大官,是因为大朝会时距离朱棣的距离更近了。
他在袖子中,藏了一把刀。
他要把朱棣,捅死!
一介书生,要捅死一位马上帝王?
结果自然是败露被抓,朱棣问他,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要捅老子?
景清盎然道,“为故主报仇耳!呸!”
朱棣大怒,将其碎尸万断还不解气,景清老家村庄人口,无一幸免变成废墟。
见朱允熥似乎在沉思,铁铉急道,“臣在西安时常常和景清论道,论才学,为官,为政,他都强臣十倍!”
“忠臣惜忠臣!”
朱允熥心中暗笑,你俩都是有名的忠臣孝子,自然惺惺相惜。
“那人呢,还在陕西?”朱允熥笑问。
铁铉赶紧道,“和臣一起来的京城,如今在臣京师的宅院之中!”
“好!”朱允熥笑道,“既如此,传旨,景清任zj行省巡察御史,有专奏之权!”
铁铉大喜,“臣,臣马上带他进宫来..........”
“不急不急!”朱允熥笑道,“你们刚回京师,长途跋涉好好的休息几天。过几日,孤在宫中设宴,你们都来!”说着,笑笑,“好了,事已说了。你是做事的人,孤也不用多说,你回去歇息吧!”
“臣告退!”铁铉行礼,不过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朱允熥问道。
“恐怕,臣回去只能不能歇息!”铁铉开口道,“刚才曹国公遇到臣,非要给臣接风,臣无法推脱!”说着,又道,“臣不敢欺瞒殿下,只能直言!”
“这厮!”朱允熥顿时肌肉跳跳,“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着,继续问道,“晚上他在哪安排?”
“说先去莲香楼,再去三喜班!”铁铉开口道。
“哼!他还真是会享受!”说着,朱允熥对王八耻喊道,“去,让李景隆上来!”
“哦,你要去中原为官?”
臣子们等候着召见的地方,李景隆和一个官员小声的攀谈着。
“早年间本公也去过那边练兵,颇有几位故旧。中原的布政司侯庸是个好官,殿下多此夸奖过。你去中原为官,当学着侯布政,才能有所成就!”
他是国公,在一众候补官员之中,众星捧月一般。他说话时,边上人都侧头,眼睛发亮的倾听。
这时,王八耻过来,“公爷,殿下召见!”
“哦!”李景隆站起身,肃容整理下衣冠,对周围人一拱手,“殿下有召,本公失陪了!”
“不敢不敢!”周围的候补官员们,赶紧行礼。
等李景隆上楼之后,周围人赞叹道,“看看,到底是曹国公,这份人品!”
“更难得的是这份圣眷呀!咱们都在这排着等殿下召见,人家是殿下主动点名!”
“臣,李景隆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允熥正喝茶,被李景隆的喊声吓的手一抖。
抬头却不见人影,怒道,“人呢?”
这时却见,李景隆从楼梯口,一步一跪拜,缓慢郑重而来,“臣,见过殿下!”
朱允熥又气又笑,“你这厮,少来这些!”说着,笑道,“孤问你,今日来见孤,做什么?”
李景隆抬头,“殿下,臣来见您,因为.........有件大好事,需要殿下与民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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