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的城门尚未关闭,胡东带人快步进城。
“胡爷,犯得上对这些人这么下本吗?”胡东身后,一个面目狰狞的汉子,边走边开口问道。
此人是京师外城,较有名的泼皮之一,名黄三,外号滚刀肉。
“这才哪到哪儿,不过几桌好酒,几个老娘们!”胡东冷笑道,“这算什么本儿?”
黄三想想,“我说的是以后,您不是说以后给他们好处吗?”
“我说了吗?”胡东笑道,“他们哪只耳朵听了?”
“您说了呀,征地之后!”
“征地之后,地是户部邮政司的了,各位老爷要在那盖仓库,他们找谁要好处,找户部?”胡东冷笑,带着手下人,朝内城府尹衙门走去。
黄三愣了半天,“哦,你是说好听的话,哄他们,让他们白干活!”
“这些人是地头蛇,别看那些穷棒子骂他们,可心里也认他们,他们出面,比衙门还管用!”胡东笑道。
“胡爷!”黄三又问道,“可,我不明白。咱们兄弟折腾一通,为的什么呀?”首发网址
长街上,胡东停步,回头骂道,“你他妈是不是傻?”
骂着,也感觉是白骂了,而且周围的人都是一副脑子不灵光的样子。
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看,地征回来了,是不是要有人干活。推倒这些窝棚,给官府建仓,是不是都要有人干?咱们刚官府做了这么多事,这等好处是不是就要落在咱们头上!”
“给官府干活多大油水,你们不知道?告诉你们,官府给的可是真金白银,手指头露道缝儿,都够咱们活十年的!”
“再说了,沿河这边改了仓库,往后都是装货的地方。卸货要不要人?装货要不要人?
“巡街要不要人,防火打更要不要人?这他娘都是财路,你们怎么就看不到?”
“再说了,若仓库都是咱们盖的,多盖出几间落在咱们自己手里。开个饭庄子,酒馆子。开个温汤池子,开个赌局,开个带娘们的客栈,是不是都是钱?”
众人恍然大悟,佩服的看着胡东。
“胡爷,那盖房子那,咱们有啥好处?”黄三又问道。
“驴都比你精!”胡东笑骂,“我问你,官府给一间房多少银钱?”
黄三双眼瞪大,两个眼球,一边站岗,一边放哨,迷茫的算了半天。
“别管官府给多少,咱们直接拦腰砍一半!”胡东道,“一万砍一半就是五千,十万就是五万!”
“这可是涉及到五千户的安置,沿河二十里地的仓储,金山一般的生意,你还说看不到好处?”
正说着,应天府到了。
一行人,马上变成了良民的模样。胡东整理下衣服,请门口的兵丁帮着递帖子。
不多时,里面传出府尹大人的话,请进。
胡东一个人,捧着画押的文书,快步进了府尹内堂。
“学生给大人贺喜?”
陈德文依旧是儒雅稳重的模样,“何喜之有?”
“恭喜大人,沿河边征地一事,五千户中,有两千多户已经画押了!”胡东笑着,把手里重重的文书推过去。
“啊,这么快?”陈德文大惊失色,站起身问道,“短短数日之内,半数人已经画押签字同意征地?”
胡东笑而不语。
陈德文仔细的翻看着,详细的看着,文书上合约规范,完全不可能作假。
“好!”重重拍手,开口道,“小胡,你还真是能干!”
“给大人办事,不能干也要能干!”胡东笑道,“再说,朝廷的政策好,那些穷苦百姓,也不能那么不识趣!”
陈德文想想,忽然正色问道,“你没用什么非常手段吧?”
“堂堂正正!”胡东正色道,“学生,受大人之恩,怎么会让大人名声有污呢!学生召集了附近的保长里长,他们嘴都说破了,学生又用家里的宅子财产做抵押”
“你做抵押?”陈德文不解。
“那些穷人精着呢,学生和他们说了,若是将来他们地收了,没房子住,就拿了学生的宅子去,他们这才相信!”胡东笑道。
“难为你了!”陈德文赞道,“一片公心!”
“其实学生,是一片为大人之心!大人的事,就是学生的事。”胡东笑道,“学生,焉能不卖力!”
“你呀你呀,伶牙俐齿!”陈德文笑道。
胡东顿顿,继续道,“还有半数,给学生三天时间,尽数给您征完。届时,先不用交付房屋给他们,学生就可以组织人手,推了那些窝棚,带人给户部盖仓库!”
“不用那么急,总要让人先住上房子”
“我的好大人呀,你就是心太软。若没有您的德政,他们几百年也住不上新房,何必急在这一时呢?”胡东笑道,“再说,这可是皇太孙交代给您的差事,太孙千岁即将喜事临门,您是他看重的臣子,用政绩做贺礼,岂不是喜上加喜,又别出心裁吗!”
陈德文想了半晌,看着胡东,“小胡,你这脑筋,真该做官呀!”
“不行,大明朝众正盈朝,学生这种小聪明上不得台面!”胡东笑道。
“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明日你来本官官衙,领腰牌文书,一旦征收完毕,马上开建!”陈德文正色道,“记住,老百姓新房那边也不许停,务必两边开工,尽善尽美!”
“是!”胡东应了一声,“不过大人,盖新房那边,您也知道,应天府并未给学生支银钱。可学生那边,答应百姓是工钱十天一算的,现在已经开工了,学生账面上没”
“这都好说!”陈德文大笑道,“户部刚拨下来四千块银元,明日你来官衙拿钱。”说着,收敛笑意,“记住,账目要清楚!”
“大人放心,一砖一瓦,学生都记得清清楚楚!”胡东笑道。
从府衙里出来,胡东心情大美,既然天黑索性没有出城,就住在了城里。
几人刚在一家客栈歇下,刚洗漱完准备喝点酒,乐呵乐呵。后脚,外城留守的兄弟,就气哄哄的找来了。
“胡爷,有人不肯走!”来人也是个泼皮,一脸横肉,气得咬牙切齿,眼神要杀人一样。
胡东坐在床榻上,正在烫脚,皱眉道,“谁呀?”
“一家姓耿的!”
“你说的给他们新房没有?”
“说了,可是他家油盐不进!”泼皮手下开口道,“那家的老头子说,那是他们家祖上留下的私产,有官府地契文书的,就是不走!”
“他还说什么了?”胡东阴沉着脸问道。
“他就说不搬,把我骂得半死,要不是念着您的交代,我直接砸碎了他!”泼皮骂道,“他们耿家不搬,周围几户院子齐整些,是私产的,也都不知道吃错什么了,都说不搬!”
私产,是最让胡东头疼的地方。
那些私产,可不是河边的窝棚,一脚就能踹塌的。都是青砖白瓦,真正的房子,是官府记录在案,属于人家代代相传的产业。
“你去,告诉老宽,跟那”
“耿家!”手下接口道。
“对耿家,还有那些不肯走的私产户主说说。房子给他们更大的,两进院咱们给他两座,钱按人头一人五块银元,拿了钱赶紧搬!”
“诶!”那泼皮答应一声,就要走,却在门口停住脚步,“胡爷,那他们要还不搬怎么办?”
说着,挠挠头,“私产的,一共一百多户,要是他们都不搬,怎么办?”
“不搬?”胡东面色阴狠,“先打听下,他们家多少人?孩子多大?读书了没有?”
“懂了!”泼皮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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