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洪武二十年九月,明军路军攻破高丽重镇平壤,全歼高丽十万精锐精锐。以和津里海港为后勤基地,调整数日之后,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
原高丽王京开城(板门店附近),判尹郑再镐开城跪迎王师,并且发表檄,李氏逆贼篡位自立,大明王师,代天诛之,高丽士民箪食壶浆,为大明先驱。
而此时,大明另一路偏师,信国公汤和带领的大明水军,攻破树州登录,直接攻破汉城后方屏障城南府,高丽王都汉城,已在明军两路夹攻之,危在旦夕。
皇太孙捷报传至京城,大明朝堂振奋。须知,历朝历代不乏武功赫赫之帝王,但未曾有过,为储君时便亲率大军,行灭国之事的浩大的武功。
即便英明神武如大唐太宗皇帝,灭辽东高句丽等国,也兴举国之力,耗费数年。
而皇太孙带军出征不过月旬,灭高丽就已成定局。即便是不灭高丽,与那番邦小国签城下之盟,也足以震烁史册。
即便是那些一开始不赞叹皇太孙出征的臣们,此刻也要心悦诚服的说,如此功绩,当泰山封禅!
大明上下欣喜,而那些常驻京城内的各番邦使节等,如安南等国,则是惶恐不安。大明军力如此浩大,若是哪日他们朱家爷俩吹胡子瞪眼,看其他这些小国不顺眼了,也发兵打那么一遭..........
于是,不但是大明的臣子们上贺表,各番邦使节也连连上书,称呼天朝为父母之邦,同时每年进贡的贡品等物,又加了一倍。
不过,皇太孙毕竟是皇储,还不是皇帝。群臣再怎么称颂也要有个限度,所以朝堂上下,纷纷再次上表,开始对皇帝老爷子歌功颂德起来。
“古往今来,圣明君王不知凡己,然未有如我大明者,明君之道,薪火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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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孙乃是皇明嫡子嫡孙,陛下殷勤教导,敦敦教诲,使其更胜于蓝也......”
群臣们的贺折狠狠的拍了老爷子一记马屁,大意是说,古往今来很少有我大明这般祖慈孙孝,子孙们各个都整齐的朝代。而皇太孙经过陛下的苦心培养教育,小小年纪已经展露出千古明君的威仪。
拍老爷子马匹,未必好使。
但你要说他教孙有方,把皇太孙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归功于老爷子的教育,他面上不说,却能欢喜得胡子都翘起来。
捷报传来这几日,最近因为江南税法而有些暴戾的老爷子,还真是态度柔和不少,让朝臣子们松了一口气。
不出朱允熥所料,新税法一出,天下大哗!
尤其是江南风盛行之地,民间士绅言谈之,已经把老皇爷和横征暴敛的隋炀帝画等号。而朝那些来自江南的士子,国子监生,翰林院清贵等,更是拼命上书,让老皇爷收回成命。
可老皇爷何等样人,你若是嘀咕几句,然后低头办事去了,老头也不和你计较。
若你不但不干活,反而唧唧歪歪喋喋不休,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那就别怪老头掏刀子捅人了。
从皇太孙出征算起,老爷子已经罢免官员十七人,斩首四十二人,抓了乱说话的江南人二百有十,以雷霆之势派锦衣卫及户部税课司官员,于各地构置税司衙门。
又有不服朝廷王法的地方大户,抄家灭族者数不胜数。但凡阻挠税法者,家产一律充公。一时间天下皆惊,天下士绅这才想起来,当今这位可是靠着刀把子起来的。不杀人的时候是佛,杀人的时候可是佛见了都怕。
可是,总会有人不识时务。今日朝会,又有几个督察院青年御史,上了洋洋洒洒的千字奏折,痛陈税法弊端,字里行间直指皇帝,见利忘义,取民间之财。
啪啪啪,酷热阳光之下,奉天殿外的广场上,几个太监举着手里的板子,狠狠的朝官员们的下身打去,每次落下之时,都是血光飞溅,血肉横飞。养尊处优的官员们,挨了几下之后,就面如金纸,有出气没进气。
殿,群臣低头,默不作声,老爷子坐在龙椅上,拿着奏折冷笑,“瞧瞧,好笔呀,什么秦皇不知抚民,二世而亡。隋炀帝好高骛远,天下皆乱,前元不兴教化..............”
“商税之法,乃国家对百姓之盘剥,千古弊政,民怨沸腾............”
砰,老爷子一拍御案,骂道,“哦,咱要收商税,就成了暴君了?收了商税,大明就要亡国?收了商税,老百姓就没好日子过?”
“书都他娘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咱行的商税,只有关税,河道税,城门税。交了钱靠邮政运输,不管去哪出具票据就可畅通无阻。这不比他娘的,以前被那些黑心官吏盘剥强?”
“还与民争利?商人算民吗?商税收了,国库有钱了,才能少在农人身上搜刮。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敢跟咱大言不惭?”
越说越气,再一指外头,喊道,“朴不成,叫人给咱狠狠的打!这些四不懂,就知道颠倒黑白瞎叫唤的玩意,大明朝养他们干什么?”
随后,目光转向群臣,“最反对新税法的,就是这些有读书人说话的地方大户豪商。读书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对吧?他们一个个富得沟满壕平,抖两下都能漏油,他们兼济天下了吗?”
“不但不兼济天下,还要指责朝廷,指责咱收税,是弊政?咱兴薄税的时候,不见有人说咱好。稍微管一下,就说三道四,是不是以为咱好说话?”
“发了家了,有了钱了,成了有读书人帮着说话的豪门了,开始得瑟了,对吧?”
“以为咱不知道他们那些腌臜事,不知道他们怎么坐地起价,盘剥百姓的是吧?以为咱不知道,那些开丝场的,开布场的,拿人当牲口使是吧?”
“国家给他们好处,他们不领情,拿这种好处当天经地义。”
“缴税是才是天经地义,取之于民用之民。”
“自从咱大孙提出天下驿站改邮以来,河道清了二十三段,官道修了四十处,累计征发民夫二十余万。”
“这钱哪来的?都让朝廷找种地的百姓要吗?种地的百姓,一辈子都不离开家门口三十里。哦,他娘的,朝廷修了水旱路,你们商人得礼了,还让种地的掏钱,好事都让他们占了?丧良心不?”
殿,满是老爷子的咆哮。群臣低下头,谁都不敢开口。
“咱大孙跟咱说过,商税,农税是大明的两条腿,少一条,这大明早晚要瘸!”老爷子几分愤怒的说道,“才开国不到三十年,就这样了。要是三百年,恐怕皇帝都指使不动了!”
这时,朴不成从殿外进来,跪奏道,“皇爷,几位大人受刑的大人受不住,已经去了!”
“死的好!”老爷子端起茶喝一口,“吏部!”
吏部尚书凌汉出列,“老臣在!”
“外边那几个,屁股歪心不正的玩意儿,夺了他们的恩科!”
众臣心惊骇,人被打死了不算,还要剥夺官身,日后下葬连官面书都不许有,以百姓下葬。
“臣,遵旨!”凌汉以头铁闻名,但不是傻子,知道这个当口老皇爷说什么听什么就是,万不能顶着来。
可是随即,老爷子又有些生气的摆手,“算了,算了!那啥,拉下去好生安葬,家里给些抚恤银子,该立碑给立碑,活着时候糊涂蛋,别让他们死了,还连累自己家的名声!”
“哎!”说到此处,老爷子又叹息一声,拄着额头,“咱这暴君的名声,挨他妈落就落吧!可是这些人,他们傻不傻?寒窗苦读十年,祖宗保佑高恩科,才能入朝为官。”
“做了大明的官,还要帮那些商人们说话。不但说话,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傻不傻?还以为自己是忠直之臣,其实是被人家拿着当枪使?娘的!”
随后,老爷子怒气不减,皱眉问道,“刘三吾,外边那几个,是你们浙东出身的官员吧?”
书舍人刘三吾出列,“回陛下,是。”说着,顿了顿,“他们几人,平日才学兼优...........”
“咱听说他们也都出身地方大族,家里都有产业是吧?”老爷子打断刘三吾,继续问道。
刘三吾微顿,“是!”
“查查!”老爷子大声道,“传旨,让锦衣卫去查。若是他们几人上书,是有人撺掇。背后之人,全部就地正法,家产充公,妻女发配。财产取一成,分给外边死那几个!”
群臣沉默半晌,齐声道,“陛下圣明!”
“商税,必须收,谁反对咱就砍谁的头!咱是粗人出身,不懂那么多弯弯绕。讲不清道理,咱就动刀子,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咱的刀子利!”
老爷子杀气腾腾,“咱宁可落下骂名,也不能把大明财源,都强加在普通百姓农人头上。”
说着,一挥袖子,“散朝!”
群臣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冷汗,在金砖上发亮。
老爷子疲惫的往后一仰,靠在龙椅上,自言自语道,“都他娘的指望不上!一群瞪眼吃干食的杀头货!”
说着,又坐直了身体,看着御案上,单独放着的,朱允熥的问候折子,脸上露出些笑摸样。
“还是咱大孙好,外头带兵打仗呢,还知道惦记咱这老骨头!”
心里想着打开奏折,朱允熥那熟悉的笔迹,让老爷子有些心酸。再看上面,对自己的关心,想念之情溢于言表,顿时心一酸。
“傻小子,啥时候回来呀!”
打开奏折,一边想一边再细细的看了起来,“爷爷,孙儿没给您丢脸,打得高丽人溃不成军。”
“大明儿郎们都是好样的,四叔也是好样的。孙儿记着您的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孙儿坐镇军,四叔冲锋陷阵,您的一儿一孙,给咱朱家扬名立万!”
老爷子笑着点头,嘴自语,“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孙儿在外,不能每天侍奉爷爷,心里十分惦记。天热,您别总穿粗布衣裳了,换丝绸的吧。穿着凉快,不黏身。您一辈子简朴,到老了别再苛待了自己。咱朱家家大业大,穿点丝绸,穷不了!”
“顿顿还喝酒吗?少喝点,伤身体。要真想喝,等孙儿打完了仗,回去陪您喝!”
老爷子脸上带着些感受到儿孙孝意的满足,笑道,“傻小子,就知道问咱,也不知道问问你那大肚子的媳妇!”
然后,老爷子接着往下看,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爷爷,等孙儿得胜回朝之后,请您泰山封禅可好?”
“您布衣提剑起淮西,扫平南方兵乱,提军北上。推翻蒙元暴政,还天下百姓朗朗河山。”
“又出兵远征,拒胡人刀兵于国门之外!”
“收复燕云十州,打得胡人闻风丧胆。”
“轻徭薄役,与民休息。”
“现在又有了孙儿为您灭了高丽的功劳,这些事桩桩件件,咱都写在泰山,昭告天地,可好?”
“呵呵!”老爷子笑容更胜,看着信摇头道,“不行不行!咱可没那厚脸皮!再说,那得花多少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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