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燕辽二王,下至北平百官,俱是怔住。
皇太孙殿下,居然不进北平?
“这不是给老子上眼药吗?若是老爷子知道你到了北平而不进,过后定要寻我这当叔叔的不是!”
朱棣心大怒,他已经能想象到若是朱允熥不进城,老爷子会怎么骂。
“老四,你他娘的谱挺大呀!咱大孙去了你的地方,连门都进不去?你可真是出息了!”想到此处,朱棣顿感头疼,老爷子的脾气是不会听他分辨的,他孙子怎么都好的,是对的。自己这当儿子,怎么做都是错!
不过,老爷子发火那是日后的事。若朱允熥今日真的不进城,等于直接当着北平武还有辽王的面,打他的脸。
“殿下为何不进城?”情急之下,朱棣说话就没那么客气,大声开口道,“闻听太孙殿下御驾亲至,城内军民士绅翘首以盼。殿下若不进城,岂不是寒了百姓的心?再者,城内军士已集合完毕,正等着殿下当面检阅,随后跟随殿下向北!”
说着,朱棣上前一步,继续大声道,“到北平而不入,殿下莫非有什么顾忌吗?”
“大胆!放肆!”
朱允熥还没说话,身后一声爆喝,“燕王,你是在和殿下说话吗?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哪个不长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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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心大怒,暗骂一声豁然回头,却顿时呆住了。
一个熟悉的面孔,一道熟悉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刀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
“蓝玉!?这老不死的怎么也在这?他不是已经奉旨回家种地了吗?”
一瞬间,朱棣心百转千回,思绪凌乱。
“莫非,老爷子饶了他?不能啊,老爷子没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想着,朱棣忽然懂了,“蓝玉是这黄口小儿的舅公,征讨朝鲜,老爷子自然是要给这黄口小儿,一道护身符!”
这时,朱允熥缓缓开口,“蓝玉不得无礼,燕王是耿直之人,说话声音大些,不妨事的!”说着,又笑道,“还不给燕王和辽王见礼!”
“臣蓝玉,参见燕王,辽王!”蓝玉随意的拱拱手,朱棣被他视为敌人,辽王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子。
“凉国公也在!”朱棣笑笑,“一别多日,凉国公可是大变样了,孤差点没认出来!”
此时的蓝玉锋芒内敛,再不复往日那般张扬。
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这声国公,臣不敢当。”说着,对天拱手道,“臣代罪之身,蒙陛下皇太孙不弃,入军效力,为太孙殿下随军参赞!”说着,顿了顿,目光再次如刀,大声道,“蓝某已经不是当朝国公了,现在的蓝某,只是太孙殿下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蓝玉大名无人不晓,北方武之多有见过他面的,此刻听他如此说来,顿时对朱允熥这位皇太孙,更加敬畏起来。
“对对对!”朱棣面上笑着,心想道,“你这条老狗,呲牙咬人的老狗!”
边上,辽王朱植见到蓝玉,双眼放光,拍掌大笑道,“老将军是大明的定海神针,有你参赞,咱们更能大胜!”说着,又对朱允熥说道,“太孙殿下,臣最近反复推演国朝几次远征大战,其有很多不懂之处。不知,闲时可否让臣,受蓝将军,指教一二!”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要是有心,孤让蓝玉收你当徒弟都行!”朱允熥笑道。
蓝玉以前和辽王并无交集,见对方看重自己,也低头说道,“辽王千岁言重了,不敢谈指教二字。”
朱允熥看看朱棣,开口道,“孤不进北平不是有什么顾忌,孤是皇储,一入城势必黄土垫道,惊扰百姓。孤一进城,后面的三万大军要不要进城?如此一来,北平府的花费能小了?若是当兵的再闹出什么事来,谁的脸上好看?”
“兵贵神速,孤入城之后一时半会都走不了,前方军情如火,孤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游玩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在北平耽搁!”
朱棣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请罪道,“臣有罪,不能体恤殿下爱民之心。”
“孤不进城,就住在城外的北平驿。大同那边的兵马也快到了,等傅国公带兵过来,你和辽王点齐兵马,随孤直接杀向辽东。”朱允熥回身上马,看看北平的武百官,“都散了吧,回去之后各司其职!”
说着,马鞭轻轻挥舞,“燕王,你前头带路,去驿站!”
北平是边关大镇,驿站极大,占地能有十几亩。各项物资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个小城一般。
朱允熥带着亲卫入住驿站,其居住的往来官员等人,马上收拾包袱搬了出去。驿站之,又是一片忙碌嘈杂。
驿站的正房之,朱允熥换了一身布衣,拿着手巾擦拭面部的灰尘,享受着脸上的清凉,闭目开口,“其他人都退下,孤和燕王有话要说!”
话音落下,傅让带着侍卫们退倒门外,守在门口。屋子,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
“你方才说孤是不是心有顾忌?”朱允熥笑着扔掉手里的毛巾,直视朱棣的眼神,“到底是孤心有顾忌,还是你心有顾忌?”
朱棣一时语塞,他怎么也想不到朱允熥上来,直接就是诛心的话。
“若是旁人,孤不屑于解释。可你毕竟是孤的叔父,孤不愿你心生芥蒂。”朱允熥坐下,继续说道,“孤什么顾忌都没有,之所以不进城,正如孤所言。一旦进城三五日走不脱,而辽阳等地辽东都司的兵马正在集结。前方将士严阵以待,准备建功立业,孤很不得现在就飞过去!”
说到此处,朱允熥看着朱棣的目光柔和了一些,“四叔,我心没有顾忌,你心,有吗?”
“他............这话什么意思?”顿时,朱棣心大惊,“莫非,他现在就要发作我?”
现在的朱允熥已是皇储,对他而言就是君。若真想发作他,有一万个理由。
“心长在你自己肚子里,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有些事,我不愿意说破。”朱允熥语速放慢,“毕竟是骨肉至亲,而你于国有又有大功,我想你,都是往好处想。”
“此次征讨高丽,本可以不用你的兵马,可是我还在皇爷爷面前提起你,让你随我北征。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此乃国战,正是咱朱家男儿大展拳脚,建立功勋机会。”
说着,朱允熥站起来,走到朱棣身前,“四叔,你我君臣叔侄,并肩作战,必为千古佳话。我心对你没有顾忌,不但没有顾忌,我还要重用你!”
“傅国公虽然一代名将,但毕竟年纪老迈,打仗失了锐气。所以,孤任你为前军先锋,统领辽东都司兵马,扫荡高丽。”
朱棣心一震,他万想不到,朱允熥能如此的开诚布公,甚至更没想到,对方对他如此看重。
“四叔!”朱允熥扶着朱棣的手臂,正色道,“男人之间,所谓的顾忌,不过是话没说开,事没说透。你我叔侄各在一边,从未好好相处过,知之甚少。可是我心,对你一直颇有几分敬重。”
“这仗不是三五日就能分出胜负的,往后日子你我二人朝夕相处。你好好看看,孤这个皇太孙,是不是真如你心所想的那样!”
“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对我说过,你诸位皇叔之,四叔最为英武豪气,最有男子气魄。不过,你四叔也是头倔驴,见了天王老子都不低头。”
朱允熥提起朱标,朱棣的眼神柔和许多。
“孤不是要你低头,而是有些意气之争,实在是犯不上!”朱允熥又道,“就算是你心有顾忌,可征讨高丽,正是咱们朱家上下一心的时候。四叔,咱爷俩,先揍外鬼!”
见朱允熥说的情真意切,朱棣心五味杂陈,沉思良久,开口道,“臣,心也是这般想的。国战当头,大义当先!”
朱允熥笑笑,说道,“四叔,我远道而来,你还没问我吃饭没有呢?”
他的思路朱棣实在是跟不上,正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朱允熥又道,“这是你的地盘,你叫人张罗一桌,回头把四婶,还有孤的几个堂兄弟都叫来。再叫上十四叔,咱们喝几盅!”
“臣遵命!”朱棣起身,往外退去,说道,“只怕北地饮食粗鄙,入不了殿下的口!”
刚说完,心又有些后悔,自己跟他较什么劲啊!
朱允熥不以为意笑道,“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不重要!”
一家人?
朱棣身体微顿,走出门外,心道,“这..........这小孩!”
驿站变成了一个兵营,来往报信的骑兵络绎不绝,接二连三。官们朱允熥不见,但是北平的将领们,都汇聚在驿站的大堂之,等着皇太孙召集将领,询问军事。
这是开国至今,第一次明发天下的灭国之战,这些将领们摩拳擦掌等着表现一番。所谓无第一,武无第二,坐在大堂之,这些将领们派系泾渭分明,彼此目光之,皆有火花闪烁。
等了不知多久,众人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驿站外忽然传来声势浩大的嘈杂之声,听起来似乎数百骑兵呼啸而来。
“皇太孙在此,谁这么大胆子敢纵马?”众武将心疑惑,走出大堂。
只见,黄昏之,风尘仆仆的精锐骑兵,利箭一样直射而来。
队伍当先的骑士,在战马冲入驿站的那一刻,直接从马上飞了下来。
“好俊的骑术!”武将们心大声喝彩。
骑士落马之后,魁梧的身躯借着战马的冲势,向前狂奔,随后直接跪在了驿站庭院之。
“殿下,臣想死您了!”
该来的人都来了,大明将星荟萃,马上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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