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19日至29日,短短几天时间,沈阳的电视台、报纸、电台等几十家新闻单位像疯了一样全部报道一个名为“10·19”的案子。
这是一起枪杀案,19日晚上,相约做生意的商人曹某和张某,从几个银行一共取了132万元,准备直接拉到张某家。
车开到了张某家门口,曹某先下车,他走进门门洞,刚敲了两下门,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人,朝着曹某就是一枪,曹某应声倒地,包也被抢走了。
沈阳发生 “10·19”持枪抢劫大案,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市民平静的心湖激起轩然大波,罩上一层云翳,投下重重阴影。
整个沈阳为何对“10·19”如此重视呢?
除了它是一起恶性持枪抢劫案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现场发现的弹壳和沈阳警方苦苦追寻的1995年的“9.10”大案、1996年的“1.31”、“2.02”大案以及在沈阳无人不知的“3.8”大案现场所遗留的弹壳完全一致,这一系列案件在当时被统称为“3·8”串案。
提起“3.8”串案,对于沈阳警方来说,简直只能用耻辱来形容,许多人扼腕吞声,怒发冲冠,但更多的是几许苦涩,无可奈何。
如果从1987年算起,沈阳警方已经追凶12年了。
如果从1995年开始算起,警方也已经苦苦追凶5年了,但不管12年,还是5年,愣是没有凶手的任何消息。
被害人的家属们在苦苦等待,沈阳的老百姓在苦苦的等待。
“9.10”大案,两名男子惨死车内,一人头部中弹,一人子弹贯穿心脏,左肺。
“1.31”大案,一名出租车司机的尸体在后备箱被发现,手脚被一根绿色尼龙绳捆绑着,头部有贯通伤,系枪杀。
“2.02”大案,沈阳南五烟市两名个体户在下班途中遭枪击,一人受轻伤,另一人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2·02”案件硝烟还没散尽,一个月之后发生的另一起持枪抢劫杀人的恶性案件,无疑又给警方办案雪上加霜。
3月8日,是沈阳第一饲料厂开工资的日子,早晨8点半钟,厂办公楼一楼大厅内,保卫干事韩国喜等人正等着会计、出纳从银行提款回来。
9点钟,司机王峻开着轿车,载着保卫干事刘某、会计梁某、 出纳王某押着 20.7万元现金回到厂里。
轿车刚刚停在厂办公楼前,随后又开进一辆红色拉达出租车,边走边出头了望。
出纳员拎着钱袋下车,韩国喜走过来接钱。
就在这一刹那间,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个人,头戴鸭 舌帽,身穿蓝大褂,带着大口罩,开枪将韩国喜、王峻打死,刘某打伤,抢过钱袋,钻进出租车。
还没等反应过来,出租车已冲出大门。
一个小时后,人们在铁西区应昌街二段居民区内,发现被歹徒丢弃的拉达出租车,司机王健刚的尸体被塞进后备箱,手脚被绿色尼龙绳捆绑,脖子上缠绕着绿色尼龙绳。
这起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枪杀人抢劫巨款的特大暴力案件,经新闻媒体报道后,震惊了全省,甚至全国。
由于这起案件是该系列持枪杀人抢劫案发生以来杀人最多,抢劫钱款最大的一起,因此,沈阳市公安机关将这一系列案件定为 “3·8”串案。
11月9日,位于沈阳市南市百货大楼路北的市第一阀门厂经销部遭劫,老板娘胸部中弹,贯穿心肺死亡,一高一矮两名歹徒抢走13.4万元后逃离,警方在现场提取了一枚“五四”式手枪子弹弹壳,经检测,又是 “3·8”串案那伙歹徒干的!
自1995年“9· 10”案打响沈阳市 “3·8”串案第一枪开始,到 1997 年“11·9”案发阀门门市部老板娘命赴黄泉,犯罪分子制造了一系列涉枪抢劫杀人恶性案件。
一时间,沈阳的市民人人自危,个个提心吊胆,各种传闻风起。
这伙行踪诡秘,手段凶残的歹徒似乎成了谁也抓不住的超级罪犯,是游荡于城市大街小巷的幽灵与恶魔。
一个个美满的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被无辜残害,被害人家属哭天抢地,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嚎泣,像一把把钢刀刺痛着沈阳每位公安民警的心!
沈阳市委、市政府、辽宁省公安厅以及公安部的领导多次过问“3·8”串案的侦破工作情况,守土有责的沈阳警方主要领导更是焦虑万分。
没有把广大市民发动起来。公安机关一方办案,难免被动,而犯罪分子则躲在暗处,窥视公安机关的一举一动。
他们有目的地隐藏在城区 650 多万市民之中,公安机关单兵作战无异于大海捞针!犯罪分子就生活在群众之中,他们不可能离群索居,他们就是伪装得再巧妙,隐藏得再深,在其周围也会有熟悉他们的亲属、同学、同事和朋友。
如果公安机关广泛发动群众,走群众路线,跳出原有的模式,不仅在公安内部发动,还要在社会上大力宣传,让人民群众了解和参与案件的侦破工作,说不定会使侦破工作柳暗花明!
杨局长当即果断做出决定,利用新闻媒体,让社会了解“10·19”案件,欢迎群众举报破案线索。
很快,整个沈阳城全部被调动起来,媒体关于凶犯的信息是狂轰滥炸,铺天盖地,一石激起千层浪,在沈阳城大街小巷,“10·19” 案件成了热门话题,人们不再是恐惧,而是兴奋,并伴随着积极与冲动。各界群众纷纷给“3·8”专案组打电 话,写信,各方面提供的线索每天都记录两大本子。
同时,为便于民警和民众辨认犯罪分子,市公安局邀请上海铁路公安局模拟画像专家张欣, 为歹徒画像。
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经查汪家仁的户口册子,发现其照片与歹徒模拟画像相似,年龄 54 岁,符合“3·8”案件重点嫌疑对象。
10月29日凌晨,专案组下达了抓捕汪家仁、汪家礼的命令。
14名穿着防弹背心的勇士出征了,要求:生擒二汪。
5年了,“3·8”系列案件简直成为了沈阳市全体公安民警的耻辱,如今一雪前耻的机会到了。
队伍一路直奔于洪区杨士乡大堡,抓汪家礼;另一路去皇姑区昆山中路134号抓汪家仁。
两队人马如下山猛虎,如离弦之箭,在夜色中行进。
早上8点40分,在汪家仁蹲守一夜的抓捕小组终于等出来了他,他正欲骑摩托车外出之际,瞬间被按到在地。
另一路抓捕汪家礼的战斗也很顺利,早上9:30左右,从外归来刚回到家的他,具备生擒。
警方不费一枪一弹,抓获了汪氏兄弟,但他们 究竟是不是“3·8”案件的犯罪分子?这需要拿出相应的人证、物证等硬性的证件才能认定。
刑警支队技术人员首先提取了汪家仁、汪家礼的掌印,与“1·31”案件留下的血掌印对比,结果却一个也对不上。
这也不奇怪,从警方掌握的“3·8”案件犯罪团伙应该有三到四个人,“二汪”有可能只是其中两个 人。
这就需要极短时间内拿下汪氏兄弟的口供。
结果二人拒不交代,于是警方请来“10.19”的目击者修车师傅老周。
老周来了以后,一眼就认出了汪家仁就是多次在嘉环大厦附近行凶的那个人。
辨认认定之后,侦查员迅速赶到汪家仁、汪家礼的住处搜查。汪家仁的亲属也主动揭发,说公安机关的画像像汪家仁,并说汪家仁有枪。消息反馈到预审组,审讯班子开始加大力度。市公安局杨加林局长等领导也都来了。
汪家仁态度依然强硬,说:“我根本就没想活着出去,不想说,也不想把别人扔进去。”
在另一间审讯室,汪家礼也是沉默不语,冥顽不化。他长着一双三角小眼,尖下巴,五官紧凑,身材瘦小,一付十足的奸诈小人的模样。不管怎么提问,他都是爱搭不理的。
市公安局局长杨加林亲自审讯汪家仁。
汪家仁摆出一付“老江湖”的派头,但当他与杨局长的目光一接触,不由得心头一凉,眼前这位温文儒雅的公安局长不怒自威,一团正气。
汪家仁意识到,这是他的 “克星”!
杨局长说: “我告诉你,公安局抓你是有根据的,我就是公安局的一把手, 今天能亲自参与审理你这起案子,那就是说我们掌握你的一部分犯罪事实。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死罪注定躲不掉了,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能保证在你死之前得到优待,希望你明白!”
杨局长义正辞严,话锋直刺他的痛处。 汪家仁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地崩溃,邪恶的灵魂再也 无法支撑他那根脆弱的神经。
当他确信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沈阳警界最高首 长时,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
随后说道 :“我交待……”
汪家仁这个堡垒攻克了, “3·8”串案终于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但汪家礼依然负隅顽抗。他不相信汪家仁已经交代,于是提出要见二哥汪家仁。
杨加林等领导研究后决定,同意让他们兄弟见面,用汪家仁这个“蔫”炮轰汪家礼。
没过一会儿,弯着腰,拎着双腿间的铁链的汪家仁走了过来,随即说道: “三弟,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该撂就撂吧,我都讲了,少遭点罪吧。”
说完即被带走,汪家礼几乎是哀嚎的喊道: “二哥,你等等,让我再看你一眼……”。
霎时间,这对恶魔兄弟,双眼竟溢满泪水。
沉默片刻,汪家礼向刑警要了一颗烟,贪婪地吸几大口,把烟雾深深地吸进胸腹,慢慢地吐出来,随后他开始交待那一桩桩令人发指的案 件……
该团伙除了二汪,还有孙德松、孙德林兄弟,和王文绪,共计5人。
此时,孙德林在广西因犯事,正在南宁滨阳县服刑,当天下午,沈阳警方便给广西方面发了协查通告,南宁警方来了以后,46岁的孙德林瞬间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想想这些年所做所为,够枪毙几个来回了。
所以,面对审讯,他一点也不隐瞒,他说弟弟孙德松和二汪在沈阳又干了 “10·19”大案,10月25日,孙德松专程来广西看他,准备花钱托人,把他“弄”出去,人可能还在广西。
孙德松果然没有离开广西,他分得32万元赃款后, 带一部分钱来看哥哥,之后,住进滨阳县黎塘镇的一家旅店,开始密谋“营救”孙德林。
30日中午,广西警方将孙德松一举抓获。11月1日晚,孙氏兄弟坐飞机被压到了沈阳。
11月3日晚上7点35分,“3·8”大案最后一名案犯王文绪被成功抓获,至此,历经5年之久的系列杀人抢劫案告破。
经查,自1987年以来,五人结成团伙,持、刀、棒、枪等凶器, 采取尾随跟踪等手段,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运钞车、单位工资款等,先后在沈阳市制造了杀人抢劫案件43起,死伤45人,抢劫金额300余万元。
1999年12月5日,5人分别被判处死刑。这正是,朗朗天日,善恶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