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数从来没有那么明显的感受到，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
    文枭和他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他们彼此的信念都太坚定了。
    赵数甚至都不敢肯定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真的比文枭更接近胜利。
    他能肯定的只有一点——文枭那个理想中的世界让他感到无比害怕，或许这货比起侵蚀本身更像是侵蚀。
    谈到这儿，他基本已经可以认为谈崩了。
    文枭当然知道人类命运岌岌可危，但他已经走上了自己选择好的道路。
    “我会把实验资料给你一份。
    深城出现症状的人当中，有几十人都是汪国臣的手下，现在被认定为一级罪犯。
    你可以从这些人中带走十个。
    但是，我希望跟你签订一份协议。“
    赵数决定结束相互的试探，开始谈实在的。
    文枭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第一、深城、夏城、东州这三所城市接受我赵数保护，你们不可以从中掠夺人口，更不可能偷偷跑到城里去做实验。”赵数认真地说道。
    文枭表情变了，有些惊讶：“以你赵数的名义，而不是联合会？”
    “对，以我赵数的名义。”赵数淡淡的说道，“如果将来增加其他的城市，我会通知你们。
    当然，我同时也是联合会的盟友，如果他们要求我帮忙揍你们的人，我会酌情帮忙的。”
    “哈！”文枭都气笑了，“我们不能对你动手，但你能对我们动手？
    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
    赵数并不在意他的反驳，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将来你们有盟友，你们也可以帮助他，以盟友为主体发生的战争，打完就结束。
    我不会对你们的主体城市发动攻击。
    而判断主体城市的标准是执行你们的标准法。
    没错，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你们可以有你们自己的规则和秩序。
    我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接受世界已经开始重新洗牌这个事实。
    我需要你们将你们的法律刻在城门上。
    这样我就可以按照你们的法律内容来判断，某一个城市是不是你们的领地，某一些人是不是你们的手下。
    当然，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所有接受我赵数保护的城市，也会将我的法律刻在城门上。”
    文枭更严肃了，他甚至微微坐直了几分。
    他发现赵数是真的在跟他谈判。
    这说明什么，说明赵数已经意识到他作为神，跟那些凡人的不同。
    文枭心里略微有几分松动。
    这么一听，他觉得这两条都不过分。
    所谓的奥林匹斯计划，本就不会只有一个神。
    将来他和神烨也会分开，也会有自己的神域，神和神之间有些协议也是应该的。
    “第三，我希望能从你们神域将我手下的亲友们赎回来。”赵数侧头看向海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
    放在一年前，他绝不会说这个“赎”字，他会说解放。
    他会把每一个想要离开神域的人都救回来。
    如果他只救一部分人，就相当于放弃了另一部分。
    可现实果然是非常残酷的。
    他根本没办法把所有人都救回来，即便是救回来了，也管不了。
    最后只会变成夏伯良手下的深城，所有人都凄惨的活在城外，一个接一个痛苦而狼狈的死掉。
    没办法，从救人变成害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他只能尽己所能。
    做不到的，只能搁置。
    毕竟神烨和文枭也是要生活的，他们的统治再黑暗，总归不是以将人杀完为目标。
    他现在能做的是尽量为那些人争取一点更好的生存环境。
    只要神烨他们接受把法律刻在城门口的条件，那他们的手下多少就有了点约束，而他们手下的人民多少也有了点依仗。
    那些被强抢去了人不说，但他们再想要甜言蜜语的把人骗到他们的地盘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数没有跟宁桐商量，更没有事先与陆江交流。
    他是在跟文枭聊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了时代的变化。
    这算不算跟文枭合作，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背叛那些死在文枭他们手上的人，他也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在此之后他还能不能说自己是个好人。
    但他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文枭也在思考，良久他开口：“用什么赎？”
    “资源和技术。”赵数回答，“除了刚才我说的技术之外，还有一份从那个空间带出来的黑石分布地图。
    你想要寻找进入，异空间的道路，这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这两样我要开高价。
    另外，你们神域的位置已经被卫星捕捉到了，在一个海岛上吧。
    现在看来资源是足够的，但你们没有足够的矿产资源，再过几年必须要向外扩张才行。
    想要扩张，必然就会和我，联合会，包括将来有可能出现的各种势力发生战争。
    无论是你做实验还是打仗，必然需要基础资源。
    与其培养像汪国臣这样不可靠的代理人，不如直接从我这里搞第一桶金，对吧。”
    文枭沉吟了片刻：“前两项我可以答应你，但后面一项，我要跟神烨商量一下。
    那些人都是他的属民，我没有资格代替他答应。
    但前两项也这只是以我文枭的名义，神烨答不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这不行。“赵数立刻反对，“除非你现在拥有独立的势力，否则你就跟神烨是打包的。
    这样吧，你跟他商量一下。
    不同意也没关系，那我们就默认你们选择与我们正面开战。
    趁着这段时间，侵蚀比较平静，各自做准备就是了。”
    文枭看了看他，没说话了。
    赵数站起身，拉响了救生艇上的发动机：“我现在送你回去，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友情提醒一点。
    如果选择开战，最好趁今晚把船开得远一点。
    下一次我们见面时，就不死不休了。”
    文枭继续沉默着。
    船的速度渐渐加快，文枭让大船发了定位过来，两个小时后，救生艇靠近了大船。
    赵数站起来，脚下一蹬，隔着几十米就跃上了甲板。
    宁桐坐在躺椅上，叼着自己的酒壶，摇摇晃晃。
    她一点不像人质，倒还挺悠闲的。
    看见赵数，她开口想问谈得如何，却在目光交汇的刹那，发现赵数情绪不太对。
    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站起来，毫不犹豫走过去，牵住赵数的手，笑嘻嘻的问道：“老赵，可以接我回家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