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数很遗憾，他面对着是一帮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听得懂指令，看得懂路标的现代人.。
    但感觉上还不如面对封建时代的农奴，至少后者稍稍恐吓一下就能老实听话。
    而这些人在意识到赵数他们不会真的动武之后，就开始出起了各种幺蛾子。
    倒也不是全部，但只需要几颗耗子屎，就能让原本就不顺畅的撤离更加不顺畅。
    “赵先生，这古人办事都知道恩威并用，既要有菩萨心肠，又要有雷霆手段。
    您看看那些闹事的，一会吵吵腿要断了，一会儿嚷嚷饼干吃了胃疼走不动。
    难不成还指望我们车接车送，四菜一汤？
    赵先生，这些人不给收拾住，其他人跟着学，咱们这活儿就没法干了！”黄有财抹着汗从山洞里钻出来，无奈的说道。
    赵数瞅着脚下的食物分发点，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闹事那家人穿得还挺不错，气色也挺好，看起来像是外城城区甚至内城来的。
    老太爷七十多，被三个儿子，三个儿媳，七八个大孙子护着躺在食品分发点前面，蹬着腿又哭又嚎。
    说什么为联合会干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七十多还被人像赶猪猡一样四处赶，吃的也是猪食，联合会就没把大家当人看。
    他们堵在食品分发点死活不挪开，后面的人自然愤怒，但打不过他们家那三个儿子。
    黄有财的人负责这个区域，赶过去说没用，动了几下手。
    可是惹了马蜂窝，那一家人都躺地上，蹬着腿喊黄有财杀了他们，说什么宁肯在外面喂怪兽，也不愿意受人侮辱。
    “来来来，你们都是联合会的大官，就算是打死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也不会偿命。
    来啊，枪子往这儿打，打死我们叫大家看看，这就是你们作为人民公仆的态度！”
    那家人的大儿子嚣张的拉着衣领，黄有财的几个手下摩拳擦掌，冲上去想要打他，还没靠近，就被他那俩弟弟一左一右摁翻在地。
    另外那俩孙子从包里抖出一堆勋章，大声道：“你们怕是不知道我大爷是谁，要是他晚死几年，还不知道这东州市城长是谁呢！
    你们现在在这儿给我鬼叫什么，什么人人平等，扯呢！
    我特么……“
    砰——
    枪声在山洞里尤其的响。
    赵数举着手枪，面目沉重而冷静，他终究还是破例了。
    乱世用重典，写到书上是五个字，落到实处却是愤怒和理智的博弈，是分寸感。
    赵数再一次确定自己当不了管理者，他扣动扳机时没有半点犹豫，干扰疏散，那就是在杀人，杀人偿命，该死！
    那家人的大儿子轰然倒地，临到死都没想到，这些人真的会开枪。
    那老头的哭嚎也戛然而止，几个大孙子瞪大了眼睛，紧接着狂吼着扑向赵数。
    砰——
    赵数打出了第二枪。
    令人震惊的是，那老头一个鹞子翻身，比泥鳅还快的钻进了人群，甚至看都没看他那些孙子媳妇一眼，转眼就就消失了。
    ”这……特么……“黄有财都震惊了。
    卑鄙自私的人他见多了，但如此卑鄙自私的人，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老头的家人也没想到自家主心骨抛弃他们抛弃得那么利索，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好。
    赵数只觉得恶心：”黄有财，将他们都绑起来，挂到山壁的警示牌旁边去——一切阻碍疏散的行为，都是杀人，再出现这种情况……“
    他停顿了一下：“立刻报告当值的军官！”
    他本想说让黄有财他们直接动手，但人性的恶本就经不起考验，杀人的权力一旦给出去，再想收回来，就不可能做到了。
    人性！
    赵数离开地下城时，心情一点都不好。
    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人类的愚蠢和卑劣震惊到。
    但同样，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人类的勇气和温柔所感动。
    “赵先生，大学生联合会两千名大学生请求前往壁垒迎敌！”
    “赵先生，我们有三十个军事发烧友，希望能够加入战斗！”
    “赵先生，我们是自来水厂的退休工人，我们可以去自来水厂工作。”
    “赵先生，您看看我们能干什么，只要能保住东洲，我们什么都能做！”
    ……
    当混乱稍稍被遏制，便有数以千万计的市民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们自发的选派代表前往市政厅，希望能够参与到城市的自救当中去。
    赵数那颗在地下城的黑暗中逐渐冷漠的心，在炙热的阳光和眼神中，逐渐又温热起来。
    大部分的人盲目而麻木，少部分的人卑劣而可耻，但无论怎样艰难的环境下，依然会有人愿意站出来，与天宣战，自强不息！
    战斗绝不会停止！
    只要那浑浊的土地中，还有新生的芽苗成长，他们的战斗便有意义。
    他赵数，灭不尽天下的不公，杀不尽世间的邪念，但他能做自己，能为了心中的正义和未来的希望而奋战到底！
    人们用生命推动着时间的流逝。
    严大用靠在壁垒的墙上休息，他甚至不需要坐下，两眼一闭马上就能进入深度睡眠。
    城墙下面已经堆了一层厚厚的黑泥，没有碎掉的黑色晶石散落得到处都是，陆行怪兽盘亘在城外，棚区、同川镇还有公路……
    一切的人造物都已经不见了，这场战斗直接让东洲城外数十里回归了蛮荒。
    “将军，东州警备学校临时学生会会长柳长志率领同袍八百人向您报到！”有人把他叫醒。
    严大用一扭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穿着警备学校的校服，面容清俊，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
    他心口一热：“咱们还没死完，怎么能让你们来……”
    柳长志坦然的笑了笑：“我们警备学校的学生，毕了业也是要做军人的。
    城里还有很多其他学校的学生，退役军人和热心市民也想要加入战斗，我们是第一批，奉特派员赵数先生之命，分别前来支援严将军、高指导、胡将军和徐大校。
    请将军给我们分配任务！”
    严大用觉得自己的眼眶就没有干过，他深深吸了口气，站得笔直，向柳长志举手敬礼：“好，预备兵柳长志听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