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辞不想和这个军痞子多说一句话,无语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厉钧尧,南洋少帅,听说是踩着他爸上位的,家里姊妹兄弟众多,偏偏老元帅也并不是很喜欢他。
可少帅之位仍紧紧被他攥在手里,不过几年的时间里,就把他爸给架空了,兄弟们眼红嫉妒,但又不敢惹这疯狗,连老元帅也是能避则避,绝不正面刚。
抻了抻衣摆,沈砚辞坐到了书桌前,厉钧尧见怪不怪,早就听说了北洋元帅跟坨冰似的,如今一见,果不虚传。
他也不介意自己被冷落,谁让别人有资本呢?迈开脚朝沈砚辞靠近,一屁股坐到他面前的书桌上。
沈砚辞面色一黑,觉得今日怕是要被气死了。
厉钧尧看到了他的脸色,但眼尖并不代表识相,他蹭了蹭,挪向沈砚辞,贼兮兮地说道,“唉,你觉得今日的刺杀,是谁的手笔啊?小鬼子吗?”
倏然,厉钧尧的脑袋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撇了撇嘴,揉了揉额头,瞪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沈砚辞,弯腰捡起了掉落在脚边的子弹。
拿在手上细细打量,啧啧道,“这样式,眼熟啊!”
放下手上了文件,沈砚辞眼眸微眯,开口问道,“哪里?”
厉钧尧挠了挠下巴,仔细回想着,“唔……几年前,我被人追杀,逃进了租界……租界里有些人手里就是用的就是这种子弹。”
这件事竟还有洋人插手……
沈砚辞敛眉,开口告诉了厉钧尧自己心中的猜想。
话音一落,厉钧尧就跳了起来,使劲拍了下桌子,开口大骂:“我就说那些小鬼子近年来猖狂的很,原来是有洋人撑腰啊!去他姥姥的……”
沈砚辞深吸一口气,伸手将桌子上被他动作放到的物件摆放回原位,淡淡瞥了一眼这位要日天日地、破口大骂、指桑骂魁的军痞子,开口打断他。
“够了,你来就是为了换个地方骂人吗?”
厉钧尧撇过头,看了眼沈砚辞,讪讪一笑。
一点老底都被传遍了……
他拍了拍凌乱的衣角,抬脚走了过去,脸上不再是嬉皮笑脸了,难得有一丝正经。
见他可算有个正常人的样子了,沈砚辞暗中呼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
能混上少帅的人,怎么会是吃素的……
厉钧尧眉头紧锁,看着文件上的白纸黑字,情况有点不妙啊!
他合上文件,垂眸看着沈砚辞,郑重开口,“南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另外两方我已经派人过去商谈了,不日便可知如何……不过他们肯定不敢拒绝,嘿嘿。”
沈砚辞自动忽略他下半句不正经的腔调,将文件放到原位。
“最近敌人虎视眈眈,应该要不了多久,前线就会开战,你来这里,南洋那边什么情况。”
厉钧尧挥了挥手,“嗨,随时都行,我手下那群人又不是吃白饭的,这点事处理不了要他们有何用。”
这次前来北洋,厉钧尧是悄咪咪来的,除了手下亲信,没人知道,自然,北洋这边,他也没有惊动半分。
沈砚辞嗯了声,就表示他可以离开了。
厉钧尧顿时用一副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沈砚辞,好像沈砚辞是拔那啥不留情般。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沈砚辞一把打开抽屉,掏出手枪,猛地摔在桌子上。
厉钧尧双手举过头,做投降的姿态,讪讪离开了房间,门关上那刻,沈砚辞开口了,“没事,可以来沈公馆。”
来做免费苦力……
两人分别,已有数日,楚霖每天都会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外面。
“噗通,砰砰……”
他歪头,手指挠了挠鬓角。今天,这是第五六七八九十个呢?
最近几日,楚府墙角处好生热闹,天天都有人想翻,天天都有人在那里放鞭炮。
有一次,楚霖坐在院子处的石桌处喝茶,倏然一只手攀上了墙檐,接着这就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当时楚霖只是淡淡瞥了眼,就转过了头,兴致缺缺。
那个大汉看着刺杀目标这么不将自己放进眼里,勃然大怒,抄起手枪就要给他一下,人都爬上去了,蹲在上面举着枪,瞄准底下轻描淡写喝着茶的楚霖。
在扣下扳机的瞬间,被一枪爆头了,尸体栽倒了院里,掀起了一片尘土。
唰的一下,一旁大树上跳下了个人,面无表情地上前拎起对方的脚,用力一甩。
“啪叽”一下,大汉换了个地方当死尸。
然后那个面无表情,一脸冷酷的青年,毕恭毕敬地向楚霖说道:“抱歉,楚少爷,惊扰了你。”
楚霖头都没动一下,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这种场景,已经在他面前演绎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了吧!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就是不知道沈砚辞怎么样了,楚霖每日牵肠挂肚,茶不思饭不想的。
他已经向楚父楚母坦白了自己和沈砚辞的关系,两人都没有异议,说着只要楚霖高兴就行,过得舒服就行。
沈公馆,厉钧尧喘着粗气瘫倒在沙发上。
沈砚辞解决了最后一个人,瞥眼了浑身沾着血污,脏兮兮的厉钧尧,走过去,踢了踢他。
声音冷淡,“起开,去别处躺。”
听他这没心没肺的话,厉钧尧猛地窜了起来,跳到茶几上,居高临下戳着沈砚辞的头顶,怒气冲冲,龇牙咧嘴。
“我说姓沈的!我是欠你了还是咋滴,帮你收拾烂摊子还不让人做你家沙发,你说说,你说说!这都是第几波呢?!我就说当初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
吧啦吧啦,他的嘴跟机关枪似的,不停输出,都不带喘口气的。
沈砚辞薄唇紧抿,面色铁青。
抬手攥住那只戳着自己的手,一个用力,就想故技重施,给他个过肩摔。
厉钧尧能在一件事上吃两次亏吗?借力化力,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板上。
随后,趁沈砚辞没注意,抬脚给了他一下。本来也不是存心教训的沈砚辞,自然毫无防备心。
被踢得一个踉跄,沈砚辞气得浑身颤抖,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这几日,虽然沈砚辞将他拘着给他做苦力,但沈公馆可曾亏待他半分,所有东西基本上都被厉钧尧霍霍干净了。
怪不得南洋传闻,所有人家门口都立个个牌坊——厉钧尧和狗不得入内。
忍了许久,今日实在没忍住,就开口提醒了一下,结果就得到了一脚?!
厉钧尧看着沈砚辞半天没得动静,心里顿时没谱,有点慌嘞。
其实也还好,他的脚也……也不是很大……吧。
厉钧尧瞧着沈砚辞白色衬衣后面那个黑乎乎还带着点血色的大脚印,睁眼说瞎话。
轻舟已撞大冰山,沈砚辞重拳出击,暴打恶势力。
厉钧尧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捂着脑袋到处逃窜,可后来身体里的战斗因子被激发,直接迎“拳”而上。
左躲,右躲,上窜,下跳。
左勾拳,右勾拳,上肘击,下肘击。
“啪嗒,砰砰,哗啦啦……”
两人所到之处,风卷残袭,桌子翻了,板凳散了,瓷器摔了。
屋外,收拾尸体的众人,听着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相互对视一眼。
“自从这厉少爷来了,咱们元帅活泼了许多啊!”
“是啊,好久没看到元帅这么砸房子了。”
……
屋外叽叽喳喳,屋内噼里啪啦。
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沈砚辞扯着厉钧尧的头发,厉钧尧怼着沈砚辞的脑袋,谁也不让谁,厉钧尧觉得头皮发麻,面目狰狞。
沈砚辞面上依旧平淡没有起伏,只是一双眼眸在喷火。
为了教训这个军痞子,沈砚辞胳膊上的伤口都崩了,血淌湿了他的衬衣。
厉钧尧被扯变形的眼睛看到了,咬牙道:“狗东西!你伤口崩了!不如你放手,我也放手。”
沈砚辞没理他,扯着他头发的手又使了几分力。
“豁豁豁,疼!轻点轻点!!秃啦!!姓沈的,不如我数到三,咱俩一起放手。”
“哼。”
厉钧尧努力睁着眼皮,一张俊脸歪七扭八的,张嘴说道,“说好哒……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