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佟瑞晓掀开眼皮，犀利目光如刀子般刺向他。漆黑眼瞳中没有一丝光亮，平淡的语气带着戾气：“李助，不该问的不问。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没学会？”
    李立被他眼神看得背后一凉，寒毛直立，立刻噤了声。
    “……是，佟董。”
    自大学毕业跟着佟瑞晓当助理后，佟瑞晓就一直笑眯眯的。不是说笑就一定心情好，但他的习惯就是以笑待人。
    哪怕上次捉到妻子搞外遇，怒极了，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把小三拖到没人地方处理。
    而非像现在一样……
    打从知道太太失踪，佟瑞晓就经常皱紧眉头，阴沉不悦的频率极高。最近两天更是不知怎的，整个人像是埋进了冷气压中，脸色稍霁的时候都很少。
    李立跟在他身边有时候都怕一句话说不对，就被那股低气压憋到窒息。
    太压抑了。
    哪怕前些年公司遇到重大困难时，也没见佟瑞晓情绪下坠这么厉害。
    在心里暗暗祈祷：不管怎么样，求求太太快点回来吧，只有她能解决佟董的情绪了。
    回到别墅。
    佟瑞晓错开时间把家里的佣人分别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问的问题却只有一个——刚来到别墅的简厌和现在的简厌的有无差别。
    刘管家和王管家都说并无区别，王妈说太太一直很善良对少爷很好，其他佣人回答的也不尽相同。
    唯有面前的女孩，她思忖片刻，认真的说：“我觉得差别挺大的。”
    佟瑞晓请她坐到椅子上，“细说。”
    雪香瞪大了眼。
    老板给自己搬椅子坐，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按捺住兴奋，详细地讲：“虽然我在简宅并不照顾小姐起居，但隐约听过小姐是个很沉默少与人交流的人。来到这里后开始我会帮小姐整理房间和衣服，小姐确实不怎么同我说话，甚至对视，对其他人也是如此。可自从两三周后吧，小姐明显开心多了，像是变了一个人，经常笑，还去买了团子这只狗狗……可能是这里让她觉得放松，不用再绷着一根弦。”
    佟瑞晓听后，沉吟片刻，“是小慕去医院时她开始愿意与人接触了，对吧？”
    “差不多是那段时间，我比较有记忆的时间是小姐做菜那次。在京城的世家，绝大多数千金一辈子都不会与厨房接触，所以我对小姐擅长烹饪而感到非常诧异，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好，”男人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支票，写了个数字给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是你回答我问题的报酬，谢谢你的配合。”
    雪香受宠若惊，看着上面五十万的数额，一下子有些晕头转向，这赶她两年的工资了！
    心道先生真是个好人，回答个问题就给这么多钱。天呐她愿意回答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止，肝脑涂地！
    小心翼翼拿着支票，声音激动：“谢谢先生！”
    可她刚说完，男人紧接着跟上一句，“今天你没有来过我的书房，这件事需要你烂到肚子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此后没人雇你。”
    她的身体一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
    女佣离开后，书房只剩佟瑞晓一人。
    他呼出一口气。
    不是他精神出了问题，是确有其事，简厌性格大变，就说明芯子换人。他在怀疑的事情连助理都没有告诉，这个女佣不可能提前预知并撒谎。
    男人的眼神坚定下来。
    他看到的梦境不是幻想，而是简厌的过往。哪怕这情况再荒诞，也不能掩饰它就是事实。
    简耀之所以屡次否认，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但为了维护利益而刻意隐瞒。
    拨开云雾见月明。
    “风吹过尚会留有痕迹，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就一定能找到证明。”
    ——而他所经历的荒诞的一切，只有简厌能够解释原因。
    思及此，他的神情再次阴沉下去。
    小简逃离他，不要他了。
    ……
    云城，彩旗镇。
    简厌每天紧盯着时事新闻，观察着那些路上来往的警察。
    每天都在戒备和防范。
    正给白芳画着她挑出来的牡丹花，就听见坐在马扎上的杨若柳抱怨：
    “都两个周了，他们警察还没找到人吗？这段时间，闹的我们这个小地方像是有凶犯一样！”
    简厌勾起嘴角，“还得再找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后找不到，估计就是死了。”
    被媒体定义出来的死亡。
    毕竟发动这么多地方的一二线城市，总要有个结果，不能空手而归。
    杨若柳：“死了啊？哦也对，被绑架了十有八九活不了。这么长时间就不回来，恐怕不是要挟人质来获取钱财。”
    简厌嘴角抽了抽。
    “前两天刚有个人那么做，被佟瑞晓识破了，关到监狱去。”
    现在网上发布了新闻，以瑞光集团的名义寻找董事长妻子，闹得沸沸扬扬，引起了国内外不少轰动。
    有不少人闻着肉味过来，只看见那“提供线索者奖金百万”，企图圈一波钱。
    于是网上隔三差五能看到某某欺诈被抓的消息，也算是为处理人渣出了份力吧。
    “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真以为这就能骗到钱！”
    杨若柳大惊，随后又说。
    “这个佟瑞晓也是，什么鸡鸣狗盗的人都信，亏他还是国内最大物流集团董事长！不过……宁可错问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倒是真的蛮感人。他跟妻子的感情应该不错吧。”
    简厌画画的手不着痕迹顿了一下，半张脸笼在阴影下，看不清神色。
    坐在一旁托腮看着她的女孩好奇的指了指画纸：
    “姊姊，你为什么先画一些奇怪的形状呀？”
    简厌回过神。
    温和地回答她：“这是中心圆和定位花瓣，用来确定走势。你看，这个正对着你的是正瓣，这个是卷起半边的是翻瓣。我们需要把一片片花瓣组在一起，通过包裹的形式，拼成一朵花。”
    “奥奥，看起来好复杂。”
    听见这话，简厌笑了笑，专心的继续画下去。
    等大朵盛放的牡丹花跃然纸上时，花店的门被推开了，风铃“叮叮”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