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晚若有所思地点头,考虑到自己的直播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宣传地府。
于是,她顿了顿,问:“我能跟去看看吗?”
阴差上下扫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好奇她对奈何桥和孟婆的好奇心从何而来。
可倏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了梁安晚身后的某个角落。
那里,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驻足在阴影之中,俊美的面孔隐匿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可阴差在看到封宴半露出来的侧脸后,一抹错愕顿时在眸底浮现。
一股骇人的威压如出笼的猛虎,登时朝着那阴差直面扑了过来。
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更加惨白,在浓郁的阴气中瑟瑟发抖。
封宴淡淡瞥了那阴差一眼,随后看向梁安晚,淡淡道:“可以去。在地府里,你拥有最高的权限,畅通无阻。”
梁安晚想起了自己和酆都大帝的合作,下意识以为这些都是酆都大帝提前安排好的。
因此,听到这话后,她没有将林若才交给那个阴差,而是转而看向封宴,“你应该认得路吧?”
封宴垂眸一笑:“认得,我带你过去。”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那阴差才两股战战地回到原位。
另一个阴差飘到他身边,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刚刚送来的鬼魂有问题?”
那阴差摇了摇头,轻轻咬着舌尖,努力恢复平静道:“鬼魂没问题,是送鬼魂来的人有问题!”
“?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发现,那个男人是……”
*
“黄泉路后是忘川河、奈何桥、望乡台。孟婆就在望乡台边上摆摊……”封宴详细地介绍着,比梁安晚通过古书看到的描述还要细致。
他看向林若才,幽深的眸子中含着笑意,意有所指地道:“过奈何桥的时候仔细一些,如果不小心掉进忘川河,那就会在顷刻间忘却所有前尘往事,身体遭受到巨大的折磨,成为孤魂野鬼,再也不能投胎了。”
林若才被封宴意味深长的口吻吓得浑身一颤,脑袋垂地更低,仔细地看着脚下的路。
梁安晚走到奈何桥附近,目光落在忘川河上。
这条河没有影视剧中拍摄出来的那么唯美,实际上,河水呈现猩红色,很粘稠,时不时地“咕嘟”冒着泡,下面还隐约闪过可怕的黑影。
还没凑近,一股奇怪的腥味就扑面而来。
林若才放眼看去,无数水鬼在河水中翻腾,它们大半身体都淹没在河水中,只有肩颈以上的部位露在水面上。
水鬼们努力地朝上伸出手臂,干瘪苍白的枯臂努力地扑腾着,似乎正在祈求有什么力量能够将他们从忘川河中救起。
还有不少的水鬼不知在忘川河里浸泡了多久,身体逐渐残破腐败,更显得面目狰狞,分外可怖。
林若才只看了一眼,就吓得移开了视线,使劲地拽着锁魂链,请求道:“大人,如果待会我不小心失足了,您能不能拉我一把?”
梁安晚看他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好心肠地点了点头。
至于直播间的网友们,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全部爆炸了!
【我草草草草!我大半夜不睡觉来看直播,就给我整这个突脸是吧?】
【我踏马,老子差点被吓尿了!】
【这个是真的吓人,我一个恐怖片爱好者,第一眼看过去都被吓得浑身血液逆流……心疼直播间里胆子小的家人。】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吓人,反而很恶心吗?】
梁安晚既然是带着让人间了解地府的目的而来,便没有因为忘川河的场景恐怖,而特意盖住镜头。
她原原本本地向所有人展示着地府的风貌。
但刚准备抬步时,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是封宴。
他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忘川水会让人忘记前尘,你也要小心一些,就算是阴差,不小心掉进去也会瞬间失去所有记忆,只能浑浑噩噩地做一只如傀儡般的怪物了。”
封宴的语气中不乏担心,梁安晚抿唇一笑,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
奈何桥这么宽,她得是有多马虎,才会不小心掉进去?
梁安晚看了一眼宽阔的桥面,简直怀疑那些忘川河中掉进去的水鬼们是不是因为好奇忘川河水的功效,自己跳进去的。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到底要怎么失足,才能落水。
梁安晚不知道的是,掉进忘川河的原因有很多,失足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更多的鬼魂,是被挤下去的。
如果同一时间死去的鬼魂太多,会导致所有的鬼魂拥堵在奈何桥上。
所有的鬼魂都想早点通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后去投胎,所以都一个劲地往前挤。
于是,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而奈何桥的左右两侧没有护栏,若是过度拥挤了,总会有那么些个倒霉蛋掉进去。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在很久以前地府管理尚未完善时、以及战争年代发生得比较频繁,近百年来,随着社会生活越来越和平,地府的管理也日趋完善后,基本就没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走过奈何桥后,不多时,一个颇有古意的小摊子映入梁安晚的眼帘。
摊位前排着很多“客鬼”,他们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偶尔往前挪动一步,其他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诶?地府里的鬼鬼们还挺讲礼貌的,都乖乖排排队,一个插队的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谁敢在地府插队啊?直接十八层地狱和忘川河伺候!】
梁安晚意外地挑了挑眉,也有些惊讶鬼魂们的尊礼守序。
她放眼一看,摊位后面有一个极为漂亮的红衣女人正慵懒地半靠在躺椅上,右手持着一个巨大的木勺,脚边还放着一个木桶。
当新的鬼魂上前一步后,女人就拎着木勺随意地从木桶里舀一勺液体出来,倒进桌上的碗中。
女人挥动大勺子时,眸子还半眯着,完全没有睁眼。
但她动作潇洒,将勺中液体倒进碗中后,却一滴不多一滴不少,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