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都沉默了,是问到什么不该问的吗?”
莫桦的语气不咸不淡,甚至没有波澜,只是照常喝着酒;
陈冲连忙说道:
“不是,只是陕地开了很多茶楼,不知莫大人为何独独问这个林园茶楼的东家?”
“那日来陕地的时候,去林园茶楼吃个午饭,那少东家是个貌美年轻的女子,我记忆尤深啊”
陈一晖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陈冲接过了话:
“不瞒莫大人,那林园茶楼的少东家乃是林昙的妻子黄梨花,因为丈夫早逝,小叔子恐科考无望,便只能抛头露面,外出行商,没想到,还真给她做出了点名堂出来”
莫桦指腹摸了摸茶杯口,抬眼看着陈冲:
“那林深才能如何?我听闻还在文慧学堂读书”
“是,但比起他大哥,相差甚远,平日里的考察同那普通学子没什么区别,一个普通人罢了”
陈冲说完,朝陈一晖看了看,见他已经冷静下来,便继续道:
“您此次来主持解试,想必也是了解过的,不日可以让小儿带您去陕地各处走访一番看看”
“嗯,如此甚好”
随即顿了一下,看着陈一晖,说道:
“你往日同那林昙似乎走得近,不如明日咱们去那林家探望一下那林家妇孺幼儿吧”
陈一晖顿了下,拱手回道:
“大人此次过来是负责解试,文慧学堂这一期的学生都会参加,林深也会参加,若是在考试前,去考生家中;我担心,到时候被有心之人利用,影响了莫大人的大事”
莫桦到这话似乎也有些犹豫,陈玉在一旁补充道:
“是啊,莫大人,如今,最重要的是此次考试能顺利举行,至于林家那都已经败落的不成样子了,何必再去沾了晦气”
闻言,莫桦想了想,点点头:
“也是,反正该见到的总能见到”
......
漫长的宴会总算结束,陈冲送走了莫桦之后,对着陈一晖就是一巴掌:
“我昨日就同你说过了,今日不能晚到,你不要命了!”
“对不起,父亲”
陈冲冷哼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对陈一晖交代道:
“把小玉送走吧,短时间内都不要回来了”
“好”
陈一晖往陈玉院子走去,陈冲在后面说了声:
“回去喝点醒酒汤”
“嗯”
在雅院,陈玉盯着书本发呆,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响,她勾起嘴角,上前开门迎人:
“大哥!”
陈一晖进入之后,将吃食放在桌子上,安慰道:
“今日委屈你了”
陈玉看着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不在意道:
“没事,我知道,你同父亲身不由己”
陈一晖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说道:
“祖母想你了,这两日我安排你出发去祖母那里陪她一段时间吧”
闻言,陈玉将筷子一扔,不满道:
“是父亲的意思吧”
“嗯,他也是为你好”
陈玉冷哼,嘲笑道:
“什么叫为我好,为我好难道就是什么都不告诉我,遇到事情就让我一个人走吗!”
陈玉很生气,从小到大,父亲什么事情都只跟大哥商量,她每次一问,父亲就会说女子管这么多做什么,便打发走她;
当初从洛都回陕地也是,父亲在洛都,却让她自己先回陕地,什么原因也不说,就连夜安排人送走了她;
现在又是这样,她不愿!
陈一晖眼神微动,轻轻扶额,说道:
“父亲是因为爱护你,才什么都不同你说,也是因为保护你,才会送走你;莫桦若是真对你起了心思,将你带回了洛都,我同父亲。。。保不了你”
“大不了我躲着他就是,何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陈一晖叹息说道:
“祖母家离陕地距离遥远,到时就说祖母身子不适,闹着见你;待他离开了我再写信通知你回来,没有我同父亲的信件,就好好在家陪陪祖母,知道吗?”
陈玉甩头,双手捂耳:
“不知道!不知道!”
她的脾气一上来,谁说都没用,陈一晖想到莫桦当年对付林家的手段,他重重拍了拍桌子,对着陈玉便吼道: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躲能躲去哪里,就像今日,他要你出去你就得出去!”
陈玉惊在了原地,他的大哥第一次这样冲着她发脾气,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接都接不及;
陈一晖发觉自己有些失控,单手扶住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平复了下情绪,沉思片刻,对着陈玉解释:
“莫桦他父亲是当朝丞相,是圣上最亲近的人,在朝堂盘踞了三十多年,势力遍布整个大越,莫桦是他独子,为人阴狠毒辣,从小到大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圣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众多的爱好里,最好女色,不是一般的女色,他不喜欢青楼女子,而喜欢清白人家的女子;你可知他洛都的府中有多少房妾室吗?”
陈一晖看着陈玉有些害怕的神情,继续说道:
“数不清,数不清的女子在他院中,那些女子有的活着,有的死了,有的生不如死;若是被他看上,你的这辈子就完了,你明白吗?”
闻言,陈玉问道:
“难道官家女子也会?他不顾及流言蜚语吗?”
陈一晖嗤笑了一声:
“那府中最多的便是官家女子,大多都是被家中送过去的,作为巴结效忠他的一份礼;流言?流言只会对那些没有权势的人才能生效,站在他的位置上,他便是操控流言的人”
他看向怔怔的陈玉,心底有些不忍:
“但即使如此,父亲从未想过将你当做物件送给别人,所以才会想要送你离开,护你周全,你不该那样说父亲”
“所以,乖乖去陪祖母,只要你离开了,父亲便没有软肋,他就能自保”
室内一下安静了下来,许久,陈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陈一晖见状将手轻轻覆在陈玉颤抖的手上面安慰她,随即起身离开了屋子;
身后传来陈玉隐隐的啜泣声,哽咽问道:
“那你呢,你怎么办?”
陈一晖没有回复,也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雅苑。
这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他只是一把利器,利器是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害怕和同情;
在陕地的日子里,太过安逸,这里的人和事让他生了妄想,导致他一度忘记了这一点,
直到今日见到莫桦,过往的记忆便一下涌进了脑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