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硕小口的咀嚼着嘴里的鱼肉，拖延着回答的时间。
他不知道该不该做出这样的请求，毕竟李念清对那个人的故事一无所知。
没有义务为了他而妥协。
可他有一定要说出口的理由，他不能任由一个亲密的伙伴，变成一把刀，或者一个牺牲品。
“我想要，引荐一个人。”
蒋硕终于还是开了口。
李念清听他说这个，并不意外。
从许瑶说要让程哥进入空间之后，她就明白，一定还有人会提出带上朋友。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亲情值得付出。
还有友情，爱情，或者一些其他特殊的情感。
对不同的人来说，这些情感的排序也是不同的，这才成就人的特殊性。
只是李念清思前想后，也没能猜到蒋硕想要说的人是谁。
她从小就认识蒋硕，自然也知道蒋硕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如果有谁重要到这种地步，按理说她最起码也应该听说过。
“谁啊？”
应该不至于是他某位前女友，蒋硕这种人，遇到的真爱一定与众不同。
“兰杰。你可能不知道他。”
“兰姐？”
难道她猜错了，这是什么年下的秘密爱情故事？
“兰花的兰，杰出的杰。一个男生。”
李念清摇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清楚。
“你知道一中一直有特殊培育班吧？”
这倒是，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每个年级都设有一个特殊培育班。
这个班级里的学生，同时具有某一方面的特长，和生理或心理的某种缺陷。
一中培养他们，一方面是为了让人才得以发展，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市第一中学的名誉，做出的慈善之举。
“兰杰，和我们同级，但比我还要大两岁。他患有先天性自闭症，同时展现了无与伦比的记忆能力。我们上初中的那一年，他被福利院的院长送到我们学校，经过一系列的测试之后，判断他是超忆症患者，具体情况学校不愿意过多透露，总之最后他成功入学。”
这样的描述并没能让李念清有更加明确的记忆，反而让她更加困惑。
在她的印象中，超忆症是一种精神领域的罕见现象，这种人很容易脱颖而出。
但事实是，初中三年加上高中三年，她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学校虽然对特殊培育班多加保护，但学校终究是学校，里面的流言蜚语飞的很快。
蒋硕看得出李念清的困惑，继续说明兰杰的情况。
“他很抵触接受新的信息，所以在学校期间，没有创造出什么学科奇迹。让他真正留在学校的能力，是他的力气。”
“他身上并没有十分夸张的肌肉，却能举起170kg的重量。他的骨骼硬度十分之高，而且耐性极佳，学校是把他往体育方向培养的。你一直都不太关注体育之类的，所以不知道他很正常。”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蒋硕也好意思说她不关心体育，他们俩个半斤对八两，都好不到哪去。
“这……我爸和后娘那事，我初二那会不是特别叛逆吗。叛逆期难免满脑子的打架惹祸，当时惹上了学校的混混，被堵在学校里找麻烦。”
“放学之后学校里就没什么人了，当时有十来个人，把我围在操场那边。想让我给他们大哥道歉，那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那些拳脚从四面八方过来。我很快蜷成一团以抵御外部攻击，还以为不能善了。没想到刚挨了几下子，突然就有人过来。没两分钟，把那一群混混全打跑了。”
“那时候兰杰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衣服上还别了名字和班主任电话的曲别针。年级里的人我不说全认识，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却没见过这号人物。我就猜他是特殊班的，想带他偷溜出去吃点东西。”
培育班管的很严，这种严不止体现在学习上，也体现在日常生活上。
不是特定的时间，他们不能够离开学校。
这其实也是一种保护，毕竟十几岁的小孩，无论是身体疾病还是心理疾病，自己一个人没有监护的跑出去都是很危险的行为。
学校也负担不起这种责任，所以干脆一刀切。
“我和他交流的时候意识到，他并不具备社交的能力。他不是一眼看上去就自闭的那种人，目光算不上灵动，但绝不迟滞。他好像是有自己不愿开口的理由。”
“我也是，那个时候我满脑子就是打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表达，怎么去做。所以我还蛮高兴遇到这么一个人。”
“于是我把校服外套给他，带着他出校门吃了顿关东煮。”
蒋硕回忆着，他甚至觉得当时自己能够看出兰杰脸上的开心，虽然他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做出微笑的表情，但他就是能够感受到。
他说不清那时他是同情兰杰，还是单纯的需要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
总之后来他送兰杰回去，约定过几天在操场再见。
每一次，他们都会默契的出现在那里，然后偷溜出学校吃点东西，再把兰杰送回去。
他们慢慢的成为朋友，有了第一次交流。
“兰杰。”
兰杰如是说。
蒋硕这才意识到他从未做过自我介绍。
于是他也简短地说道：“蒋硕。”
“蒋……硕……”兰杰重复的磕绊，却在之后每一次见到蒋硕时，都会叫他的名字打个招呼。
这份友情秘密持续了四年，直到高三那一年，兰杰突然离开了学校。
“后来就是有机会一起吃点东西，熟悉起来之后也有过一些简短的交流。我们毕业那年他离开学校，去了省里的举重队，却因为排挤退队，最后无处可去。那会他已经成年，福利院也不能继续养着他，我后来找到他，就一直让他住在我那。”
“我没和人说过，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没办法和你提起。”
李念清看着蒋硕自白式的说起这段她不知道的往事，明白他并不是觉得兰杰丢人，而是觉得他自己丢人。
或许他也想过开口，但是诸多顾虑使他没有机会。
“你做了你所能做的，而且你现在告诉我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现在也不迟。”
“他或许无法和我交流，所以我需要你，帮助我确定，他不会伤害到我们。”
作为蒋硕的朋友，这是李念清能给出的最大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