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开口？”景明帝冷声问。
无人回答。
景明帝冷笑：“整整六个多月，朕的笑话看的爽么？”
同样无人回答，只有让人窒息一般的寂静。
“太子，这件事你来说。”景明帝直接点名。
被揪出来的轩辕扶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都不敢转动一下，斟酌着字眼说：
“父皇，其实您流落在外的这些日子，饿了苦了，儿臣同众位大臣看到，心里也不好受，只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过去救您。”
“只是同善大师有言在先，这是您和大周国的机缘，我们不得插手，这才只派了张良张大人过去。”
“如今您带着铲除大周心腹大患的功绩回来，儿臣和众位大臣只会骄傲我们的陛下如此优秀，如何能生出半点对您不敬的心思。”
“是么？”
景明帝眯眼，手指一下又一下轻叩桌面，那不重的“哒哒”声落在众人耳朵里，只觉有千斤重，压得他们差点喘不过气来。
上官丞相人老成精，知道这件事怎么也要给帝王做个得体的脸面，眼珠子一转，撩开袍子率先跪了下来。
“陛下，是老臣等人不好，让陛下流落在外。也是老臣等人监管下臣不严，让大周出了那等为非的歹人来，连累陛下受苦，是老臣等人的不是，还请陛下责罚。”
有上官丞相带头，立即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全都叩首请罪，姿态谦卑，道歉诚意可谓是十成十。
被自己的臣子猝不及防来这么一招，景明帝一愣后，气笑了。
他这是被架起来了啊，这群老泥鳅，真不是个东西。
不过他们既然喜欢跪，那就跪着吧，不给他们两天冷脸瞧瞧，他实在出不了这口恶气。
景明帝甩袖离开，林公公急忙跟上。
临出门前，景明帝回首，目光不善盯着他，“你也跟他们一起。”
想躲懒，门都没有。
林公公：……
林公公苦着一张老脸，默默回去跪好。
“陛下。”
景明帝出了金銮殿，迎面遇上了朝他走来，笑意温柔的皇后。
见她请安后目光略过他直望大殿内飘，一副心虚的样子，景明帝脸一黑。
自己的黑历史被自己发妻也看到了，他要如何做？
肯定是不能让皇后也跟着跪的，她身体金贵，受不得地上那寒气。
可对上妻子那有所了然的眼神，景明帝又有些拉不下脸面。
僵持半晌，景明帝沉沉一叹，最后声音平和问：“你怎么来了？”
皇后笑看着他：“臣妾不能来么？”
“能，你是皇后，想来就来，只是今个过来是要作何？”
皇后侧了侧身，让身后宫女端着的核桃糕露出来，“臣妾今日给太子准备的补脑糕他还没用呢，这不，糕点刚刚出锅臣妾就拿来了，陛下可要用一点？”
“朕不用，糕点你拿进去吧，太子那不成器的，确实需要补补脑子。”景明帝没好气。
“那臣妾进去了。”皇后端过糕点，路过景明帝身边时，趁他没注意，手指迅速捏起了一块糕送他嘴巴里。
“臣妾亲手做的，陛下尝尝吧，若是喜欢，臣妾往后也给陛下做一份。”
糕点囫囵吃完，景明帝也被皇后这一手小情趣弄得没了脾气。
“咳咳……不用了，朕偶然吃一块便可，多了，容易暴露身份。”
“陛下还不准备回宫住么？”皇后是个体贴的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朕自小登基，足足在皇位和皇城上守了三十多年，这一趟出去，深觉天下之大，万事稀奇。”
景明帝面有感慨：“皇宫有太子，朕甚安。朕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年岁可活，朕不想这辈子只能当一个高堂之上指点江山的皇帝，朕要融入民间，成为走遍天下的帝王。”
“朕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真真正正去看看自己的大周子民。”
景明帝这话不仅皇后听见了，金銮殿里跪了一地的文武重臣也听见了，震撼之时，深觉叶省心这人实在了不起。
居然能不知不觉影响陛下至此，怪不得陛下不愿意恢复记忆。
只是两国战事在即，东离国一行人也尚未离开，陛下此时远行，不说叶大人不方便，就陛下本身，也实为不妥。
知道这群老泥鳅在想什么，景明帝转身，给了他们一颗扎心丸：“放心，朕暂时不会离开，朕还要在民间看着你们，可舍不得走。”
众大臣：……
陛下不会以为有叶大人在，他们，包括他们家那些不争气的子孙，还会如一年前那般招摇过市，不知收敛吧。
他们真的好好教育过子孙后辈了呀，还日日叮嘱，陛下难道没看到天子脚下的和乐景象么？
“陛下，女子学堂的招收和安排已经布置好了，择日便有一群女子进学堂读书，陛下可要前去观入学礼。”气氛略显尴尬，皇后这时开口，提到了她身为国母，最为关注的一件事。
女子改革不仅有军队上的，学堂上也有，这新建出来的书院虽说不至于男女同堂，但书院就建在男子学堂的隔壁，日后只要打通一侧墙壁，便可合二为一。
女子学堂的入学名额也定下来了，暂收五百人。
其中官员家的小姐一家一人，一共一百名，剩余名额中商户占五十，剩下三百五，皆是平民出身的孩子。
这里面涉及到的学费，书本费，用餐费和笔墨费皆由商户和朝廷官员赞助，学生不需要缴纳任何多余费用。
学生们入学需穿的校服也做了出来，蓝白配色，很是清雅脱俗。
这样的女子学堂并非京城一家，各州府陆续响应朝堂号召，这次所有官员齐心协力，誓要做成此事，因此等再过两月，大周各地女子的入学数量便会翻上好几翻。
京城的春和书院只是第一批而已。
“太子代朕前去，至于朕自己……”景明帝没说去不去，留下巨大悬念后，换衣出宫。
一同跟来皇宫的崔落山恢复原貌，此时被小太监带至金銮殿前，忐忑看着殿内跪了一地的朝臣，有些慌。
身份被揭穿，小鸭还让他别怕，直接让他换衣换脸后来到皇帝上朝的金銮殿，说实话，他真的不会被杀头么？
事实证明，不会。
崔落山瞧着笑吟吟告诉他，从今天起他便成了护国将军赵震天徒弟的皇后娘娘，只觉耳内轰鸣。
不是，小鸭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居然让皇后娘娘都不计较他装皇子骗人的事，还能得一个位高权重的师父。
崔落山感觉人生都有些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