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玉放下筷子解释:“万才赛是百姓们私下里对东离国和我大周才子们因一较高下而定出来的称呼,虽说简单直白了些,形容倒也没错。”
“比赛时两国会有很多扬名于世的文人才子参加,若是赢了,陛下赏赐不提,才名远播他国,还能为国效力。”
“若是输了,倒也没惩罚,只是于己于国,名声上都不太好听。”
“今年的万才赛本该在下月初于大周举行,奈何陛下生病,太子殿下去信东离国,这才拖延了些时日。”
“不过今年之前,这赛肯定得比起来,就是不知陛下的身体何时能好。”
这话说完,张叔玉不由自主的,又看了景明帝一眼,对上景明帝似有所料的幽幽目光,面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陛下这坐等着他动作的意思,是什么情况?
张叔玉心中打鼓,求助看向他家的老父亲。
便见他家老父亲一脸若有所思的自景明帝身上收回目光,然后垂下眼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叔玉:……
总感觉有些不妙的样子。
自酒楼出来,几人没了危机感,便有些无所事事。
闲逛中,叶省心瞧见拉着一板车砖头的车夫和驴子,想起什么,看向景明帝,景明帝也正好望过来,两人同时开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去瞧瞧十八皇子?”
将人送过去有十天了吧,人也不知如何了,可挨打了?可搬砖搬得习惯了?
他们皆一无所知。
过去瞧瞧,也省得那小头领下手没个轻重,将人给打死了就不好了。
说到就去做,几人在附近找了个巷子,又从青铜镜里喊出郝端庄,片刻后,坐上跷跷板朝着临城而去。
四人落地临城城外,直到脚底挨着地面,张叔玉都有些不敢置信,神情恍惚的像是中了五百万的大傻子。
“走了。”叶省心拉了他一把,张叔玉一脚踩出,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扑到地上。
“你没事吧。”叶省心眼疾手快将人掺和住。
前面两人一鬼看过来,张叔玉摆摆手,“没事,就是有些不习惯。”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天上飞,感觉,有些神奇。”
叶省心笑:“你以后就习惯了。”若不是前世坐过飞机,骤然享受高空飞行,叶省心不觉得自己能比张叔玉强到哪里去。
张良看儿子适应得差不多了,开口:“走吧。”
四人出门时穿着便显普通,是以进城门时并没引起多大注意,走在人群里,跟着景明帝之前的路线,找到了小头领所在的位置。
小头领管着五十多个人,一群年轻力壮卖力干活的汉子里,轩辕鹄汉这个身单力薄又面嫩,还时时刻刻想要偷懒的人便格外显眼。
当然,身上的鞭子和带血的衣服同样显眼。
叶省心呲着牙:“这孩子,没少挨打啊。”说完她看向景明帝。
景明帝面无表情:“这性子,若是能鞭打回来,也算桩好事。”
张良在一边默默看着往日里金尊玉贵的十八皇子如今连五块砖头都搬不起来,反而不小心砸了自己的脚。
有心上前相帮,陛下这话直接让他歇了心思。
眼看小头领拿着鞭子,朝着十八皇子的位置走了过去,张叔玉弱弱问:
“陛下若是知晓十八皇子受苦,只怕……”
说完他又控制不住看向景明帝,再次对上景明帝幽沉的目光,张叔玉讪讪移开眼。
同时一种诡异想法自心口生出,怎么感觉,陛下好像知道了自己身份的样子。
眼看那小头领手里的鞭子抽打在了轩辕鹄汉身上,叶省心担忧道:“到底是亲生儿子,陛下那边……”
“不会有问题的。”景明帝收回视线,又在三人的目光下,勉强找了个理由解释:
“我们完全可以威胁他,不让他告状。”
这话让张良更有些拿不准了。
陛下到底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没有。
正思虑着,只听一声喊叫声传来,然后轩辕鹄汉也不知是哪只眼睛灵光,居然朝着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目光在看到没改变面容的张良时,眼中亮光极盛:
“张大人,是我,我是鹄汉。”
他跑过来抓着张良衣袖,手指紧紧攥着,灰头土脸开口:“张大人,你救我回去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骤然被求助,张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腿脚利索的小头领也追了过来,瞧见轩辕鹄汉这样子,气得鞭子啪一声甩地上,大怒中解释道:
“你以为我不想放你回去?”
“就你这气死人的力气,再多呆几天,老子改日就要躺进棺材里。”
轩辕鹄汉恶声恶气:“那你还不放我走!”
小头领眼一瞪:“是我不放你么?只要你给老子十两银子,让老子不亏本,爱滚哪去滚哪去。”
说到这个,轩辕鹄汉注意力又落在心里发苦的张良身上。
声音祈求道:“张大人,你借本皇子十两银子,等本皇子回了皇宫,必然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本皇子也保证,这钱本皇子一定会千倍还于你。”
说完他也是怕了,不顾礼仪扯下了张良腰间的荷包,打开后看到里面有七八块碎银子,粗略估计够还债,转头抛给了小头领。
“这银子给你,从今日起,你……”
话突然止住。
景明帝先小头领一步将荷包抓在了手里。
“你,你放肆!”
脱离苦海的稻草被夺,轩辕鹄汉短暂怔愣过后,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景明帝,一副恨不得吞吃了他的架势。
“把银子给我。”有张良做底气,轩辕鹄汉直接命令道。
景明帝不动如山。
轩辕鹄汉一气,伸手就要抢夺,被景明帝一脚踹飞了出去。
“不争气的东西,让你离开这里了么?”
景明帝目光森冷瞧着在地上哎呦挣扎的人,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张良心中疑惑再生。
陛下他,会不会想起了什么,且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这疑惑不仅张良有,正在观看天幕的大臣们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陛下这做派,完全就是一副老父亲教训孩子的样子啊。
“又是你!”
景明帝一开口,即便面容不同,轩辕鹄汉还是发现了他,心中恨意更甚。
他目光一转看向从头至尾都默不吭声的张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咬牙质问:
“张良,你同这胆敢卖了本皇子的贼人在一起,是想以下犯上么?”
张良低着头,没说话,只当自己不存在。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