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一个脚滑,当着满堂食客的面,从二楼楼梯上狼狈摔下来的时候。
恍惚间想起了一刻钟前,叶省心那句小小声的乌鸦嘴。
陶瓷碎片近在眼前。
急速滚落中,周林从开始的手抱着头,变成了手捂着屁股。
但结果是——
一个竖起的陶瓷碎片尖角,从他那仅留一点的指缝里,正正朝着他那娇嫩臀部。
深深的,扎了进去。
周林粗犷的面容扭曲一瞬,又当着目瞪口呆的,酒楼众人的面,迅速收敛表情。
佯装镇定站起身,三步并两步,平稳走到柜台前,拿出钱袋子结账走人。
须臾后,寂静的酒楼中,有人愣愣出声:
“方才那人,在下瞧着甚为眼熟,同在下那在御林军中的上司,甚为相似。”
身边同僚收着下巴回神,对着他脑子就是一巴掌。
声音镇定又难掩慌张,“胡说什么,这人怎么可能是周统领,你定是看错了。”
“是么?”
“是,那个屁股流血的家伙,怎么可能是英明神武的周统领。”
“我周国的京城百姓,谁人不知周统领身手不凡,可于百米外取敌人首级,又怎会栽在一个小小楼梯之上。”
这人将自己说服了。
作为一个好下属,他看着满堂食客,挺胸抬头,肯定:
“这一定是个天大的误会。”
有人反应过来,笑着应和:“想来是我等眼力浅,看岔了。”
“对对对,我们继续吃酒,继续吃酒。”
喧闹声中,叶省心打包好未吃完的糕点,吸着气从楼上下来。
瞅到店小二,抓住他询问:
“方才同我一个包厢里走出来的周林周将军,他可是结账了?”
店小二一愣,反应过来后眼风扫到周边突然停下筷子的食客,结结巴巴:
“结……结账了。”
叶省心放心出门。
徒留满堂眼神趣味,八卦之魂迅速燃起的食客,和两位面色羞红的愣头小子。
周林回到府中,有大夫的诊治和自家夫人的软语关心,渐渐将自己在平阳酒楼丢人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门心思扑在寻找前朝余孽的事上。
却不知晓京城百姓能让权贵轩辕于没了上门牙的事迅速传播。
他这位三品将军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魔爪。
编排他的事从中午发酵到晚上。
他从楼梯摔下来,屁股被扎流血的事已经有好几个版本。
流传最广,也被送上景明帝御案的,是他于酒楼同男人幽会,菊花不保之事。
最最重要的,同他幽会的小白脸,是上面那个。
他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自然是个落下风的主。
还是个受不起折腾的。
不过短短两刻钟,便菊花流血,从酒楼狼狈而逃。
景明帝看着汇报的小太监,嘴角抽搐,抬手扶额。
“林公公,朕记得,周将军同他夫人伉俪情深,为京城佳话。”
林公公敛着眉目:“陛下,这些流言只是百姓茶余饭后之谈,做不得真。”
景明帝自然也知晓做不得真。
只是默默感叹,在他的治理下,百姓编排人的本事倒是越发长进了。
也好,至少侧面说明他将周国治理的尚好。
——
叶省心不知晓后事,回到叶府后迅速回了自己院子。
将院中仆役全部打发出去后,关门闭窗。
又拿了面铜镜,趴在床上迅速脱下裤子,企图通过尚算光滑的镜面将木刺拔出来。
系统自动屏蔽外界画面,听着叶省心倒吸气的声音,关心询问:
【宿主,拔出来了没有?】
叶省心泪流,【没有,扎进去了,我脑袋扭不过去,看不到。】
努力半天努力得额头冒汗,叶省心感觉脖子都要抽筋了。
偏偏拿那根刺没办法。
【要不找个丫鬟帮忙?】
叶省心摇头:“我这身份找男找女都是耍流氓,一个不慎还要将性命赔上去,这办法不行。”
“你再想一个。”
系统:【要不你试试拔罐?】
“拔罐?”
叶省心眼睛一亮,穿上裤子就下了床。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声音。
“二公子,皇宫来人了。”
是原身的小厮冬石。
【皇宫来人?这老皇帝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都将令牌接下来了,按理说周林也不至于小心眼到将她之前推脱的事禀报上去吧。】
怀着这个疑问,叶省心同叶府一群人哗啦啦叩拜在正堂前。
皇宫里,奏折批完,正在御花园考校小儿子功课的景明帝。
再次听闻叶省心心声,额头青筋跳了跳。
幺蛾子?
是在说他这个周国皇帝?
景明帝眼眸沉下来。
这个叶省心,瞧着是个怕死的,私底下说起话来倒是胆大妄为。
居然敢如此编排他。
真是……
“父……父皇,儿臣背……背完了。”
十八皇子轩辕鹄(hu)汉,怯怯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冷脸的父皇,缩着脖子回答。
藏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握着。
眼神还不忘悄悄瞥向假山一旁,那举着白纸,随机应变给自己提示的太监,心有惶惶。
父皇情绪突然发生变化,是不是发现他作弊了。
“背完了?”
景明帝眼神含怒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你没弄什么幺蛾子吧?”
也是气狠了,又被叶省心影响,景明帝的话随口出。
刚落地,轩辕鹄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儿臣……”
他眼神慌乱不定,头死死抵着地面。
父皇对他们这些儿子的功课极为看重,他年纪小,嘴又甜。
受到的宠爱相比其他兄弟多,却是个在学业上没什么天赋的。
为了讨得父皇欢心,在赵糕的帮助下,他连出几次同样的招式,次次过关。
这次父皇如此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轩辕鹄汉心跳如擂鼓。
仅有的智慧,似鼠的胆量让他半点不敢试探他这位英明神武的父皇。
他选择了一个尚且可以掩饰过去的办法。
“父皇,儿臣确实想了办法应对校考,是……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责罚。”
说着轩辕鹄汉摊开手心,里面有他提前从赵糕那里抄录来的几句治世之学。
皆是方才校考中,回答偏移主题,但被景明帝夸奖的几句话。
盯着小儿子掌心被汗水刮蹭,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景明帝气笑一声。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倒是让自家小儿子在学业上,于他面前暴了雷。
顿时面色一沉,“你以前也是这般应付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