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利用
作者:浅语若尘   皇后娘娘,请回宫最新章节     
    太后的言外之意,蕙兰自然心领神会。高悬的心,至此终于稳稳落地。
    她站起身,恭敬道:“多谢太后,臣妾定当谨遵教诲,以身作则,绝不辜负太后的期望!”
    回过头,她见慕容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深情厚意。
    太后让蕙兰坐下,又提及秋疫之事,道此次秋疫始于京郊,最初是一村庄村民宰杀了一只病死的山羊吃肉,吃完后便出现高热不退之症,很快殃及邻里,就此蔓延开来。
    慕容复凝神倾听,忽然问道:“既是如此,那秋疫又是如何传入宫中的?适才听母后言,宫中最先始于醉心殿,第一个染上的便是思菱……还死了一个宫女……岂不甚是奇怪?”
    慕容复的话,让蕙兰不禁悚然一惊,身上惊出一片麻麻的感觉。
    遂忆起当时听闻思菱染上秋疫,她的第一反应,亦如慕容复一般。
    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救人要紧,也就未曾追究缘由。这会儿细想,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沉思片刻,字斟句酌道:“哀家以为,恐怕是有人蓄意为之……会是谁呢?总不会又是端妃之流吧?”
    蕙兰摇头道:“臣妾觉得不太可能是端妃,她若传播秋疫,首要目的,定然是除掉臣妾。但当时臣妾与她,皆已被囚禁在离宫了,她若有意利用秋疫,大可直接对臣妾下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先让思菱染上,然后再拿走她的帕子加害于臣妾……
    而且,根据端妃写给刘仁的信,也能推断出,她是偷听臣妾与陈同的谈话后,得知思菱染上秋疫,才起了害我的心思……所以秋疫蔓延至宫中,不可能是端妃所为!”
    太后沉吟片刻,颔首道:“兰贵妃所言甚是,那……会是何人所为呢?宫中不可能无缘无故传入秋疫,且那段时间,秋疫尚未蔓延开来,仅在京郊的几个村庄出现,连京城都尚未……”
    太后的话,犹如一条无形的绳索,瞬间勒紧了蕙兰的心。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然闪过她的脑海。
    但她并未表露出来,只是轻声说道:“宫中秋疫自醉心殿宫女处开始蔓延,确实甚是蹊跷。臣妾回去后,定会逐一盘问……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或许是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过于坚定,慕容复和太后一同看向她。
    须臾,太后颔首道:“既然兰贵妃如此有决心,宫中秋疫又起源于醉心殿,那就交由你去查吧。此事关乎重大,暗中查问即可,切不可搞得满城风雨!”
    蕙兰恭敬地应道:“臣妾遵命!”
    他们又在太后这里闲聊了片刻,慕容复称要回崇明殿处理政事,便先行离开了。
    眼见时候不早,蕙兰也起身,向太后辞别。
    太后笑着对她说:“兰贵妃既然已回到醉心殿,就将烁儿接回去自行照料吧,也让哀家好好歇息……这段时间,哀家忙于照看这几个孩子,着实累坏了。”
    蕙兰甚是感激太后的通情达理,她如此说,并非真的疲累,而是体谅自己的思子心切。
    于是,蕙兰匆匆走出西偏殿,吩咐秋苓和乳母收拾好烁儿的物品。随后,便带着他们,离开慈宁宫。
    出了门,没走几步,蕙兰竟然看到慕容复带着路德海,在崇明殿不远处的小径上来回踱步。
    一瞥见她,便稳步走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特意等蕙兰。
    蕙兰让秋苓和乳母她们在原地等候,然后迎上前,沉声道:“皇上不是要回崇明殿吗?怎么还在这儿?”
    他看着蕙兰,唇边的笑意微微:“嗯,是有点儿事需要朕过去处理……朕在这儿等着你,是想跟你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蕙兰不解地问道:“皇上……刚才不是一直跟臣妾在一起吗?怎么没……”
    他敛起笑容,微微蹙眉,语气严肃:“出来等你,自然是当着太后的面,不好开口的话……”
    蕙兰一惊,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以为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谁知道,慕容复凑近她,语速沉稳地说:“等朕忙完,就马上到醉心殿找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月不见,魂牵梦萦!”
    他嘴里呵出的热气钻入蕙兰的耳中,又酥又痒,她不觉面红耳赤,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秋苓她们在那边看着呢,皇上快去忙吧!”
    慕容复嘴角微扬,低声道:“看到又怎么样?朕和未来的皇后鸾凤和鸣、伉俪情深,难道不是国之幸?”
    “未来的皇后”几个字让蕙兰的心跳猛地加快,半是掩饰半是害羞,她轻轻跺了下脚,娇嗔道:“皇上!”
    慕容复这才哈哈大笑着,紧紧握了一下蕙兰的手,旋即又放开:“好了好了,朕走了……回去好好休息,秋疫之事,不急于一时。有朕在,你只管放开手去查,谁都不用顾忌!”
    蕙兰含了一缕甜蜜的笑容,站在原地,目送着慕容复疾步离去的背影。
    慕容复不在的这些日子,蕙兰知道自己无依无靠,重重危机之下,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一切。看似勇敢无畏,其实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中。
    秋疫在醉心殿蔓延的内幕,蕙兰心里已经隐隐有数,也知道真正追查起来,会很棘手。
    但此时此刻,慕容复的一句“有朕在”,让她瞬间觉得心安起来。
    “是啊,只要他在,不管多大的风雨,终归有人陪我一起面对。”
    这般想着,蕙兰回过头,留心看了一眼思菱。
    这大半天,她几乎一言不发,这会儿跟在蕙兰身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回到醉心殿后,已临近午时,烁儿睡着了,蕙兰便安顿秋苓去陪着他。
    她想到慕容复随时可能过来,又吩咐其余的宫人把正殿偏殿收拾一新。然后屏退左右,命令思菱跟她一起到正殿的暖阁。
    思菱愣了一下,顺从地跟在蕙兰身后,沉默地进了门。
    她的脸上,带着一目了然的心慌意乱。
    蕙兰在窗前的暖榻上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看到思菱垂手而立的惶恐模样,蕙兰面无表情地说:“把门关上,本宫有要紧的话要和你说!”
    思菱打了个寒噤,走过去阖上门,蕙兰又沉声道:“坐下!” 她侧着身子,忐忑地坐在墙角处的软椅上,目光闪烁,不敢和蕙兰对视,全然不复之前和蕙兰在一起时的坦荡亲密。
    蕙兰并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思菱,这儿没有外人,你跟本宫说实话。你和陈同……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完婚?是不是他父母……暗中又找你说什么了?
    一提到陈同的父母,思菱神情一凛,睁大眼睛看着蕙兰,语气急促地否认道:“没有没有,他们没有再找奴婢……奴婢就是……就是想留在宫里多陪陪娘娘,所以……”
    蕙兰静静地审视着她,语气不悦的道:“思菱,你为什么要撒谎?想多陪陪本宫?那为什么躲着不愿意见陈同……本宫拿你当亲人看待,向来对你信任有加,你有什么事不敢跟本宫说?非要这般藏着掖着的?”
    思菱终于鼓起勇气和蕙兰对望了一眼,然后再次低下头,继续一言不发。
    蕙兰注意到思菱泛红的眼角,直觉告诉她,实情,可能比自己想得要更复杂更残酷。
    蕙兰紧紧地盯着思菱,过了一会儿,话锋突然一转,柔声道:“好了,既然你为难,那就不说这个了……本宫再问你一件事,你向来深居内宫,不和外人接触,怎么会第一个染上秋疫呢?”
    这次,思菱霍然抬头,脸色一下子白得吓人。
    她的嘴唇微微哆嗦着,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光芒。
    蕙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沉凝地问道:“告诉本宫,那段时间,你都和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你向来聪慧机灵,肯定应该有所察觉的……
    刚刚太后和皇上也都对这事表示怀疑,要知道当时秋疫还没扩散到京城,而你却偏偏染上了!”
    思菱拼命摇头,泪水夺眶而出,语无伦次地说:“没有……娘娘,奴婢记不起来……什么也没发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蕙兰重新回到窗前坐下,然后逼视着思菱道:“好,既然你记不起来,那本宫来提醒你……本宫被囚禁离宫后,你曾亲口告诉本宫,说陈同的母亲,托人找了你,转达她对你不认可的态度……那么,她托谁和你见的面?”
    思菱微微张着嘴巴,木讷地看着蕙兰。
    蕙兰的声音提高了些,语气冷冽地命令道:“告诉本宫,是谁?难道非要本宫禀报太后和皇上,让他们亲自来查吗?”
    思菱目光凄楚地看着蕙兰,半晌,才一字一顿道:“回禀娘娘,是……是内务府的刘仁公公!”
    “刘仁?!”
    一时之间,蕙兰简直难以置信。
    陈同的母亲,竟然是通过刘仁……也就是说,她和刘仁的关系,非同一般。
    而这个刘仁,是内务府副总管,也是端妃的人。
    这次,端妃在离宫,正是和刘仁通过信笺联络,操控一切。
    “难道陈同的父母,竟然也和宁安侯端妃之流有瓜葛?”
    思及此,蕙兰心中一阵慌乱。她努力镇定下来,接着追问思菱道:“这次之后,刘仁有没有再找过你?”
    思菱缓缓闭上眼睛,答道:“找了,陈同……从青岩山林家别院被放出来之后,刘仁又找过奴婢一次……”
    蕙兰的心猛地抽紧了,陈同从青岩山林家别院回来后没两天,思菱就病倒了。
    她焦急地问道:“那这次刘仁又跟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思菱的脸,痛苦地抽搐着:“他……他说还是陈夫人让他来找奴婢的,声称陈夫人想通了,同意奴婢和陈同的婚事。然后……”
    她顿住,用手堵住嘴。
    随着思菱的再次开口,她的眼泪也一起迸溅出来:“然后,刘仁……给了奴婢一小盒桂花酥,说是……陈夫人亲手做的……奴婢吃了那盒桂花酥,当晚,就发了高热……那桂花酥,奴婢还给素靥和彩蝶,也……各吃了两块……”
    她泣不成声:“娘娘,是奴婢……是奴婢害死了彩蝶……害苦了素靥,奴婢……对不起她们,也对不起娘娘……”
    蕙兰猛地站起身,指着思菱,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你……你向来慎重,那桂花酥……说不定是刘仁冒充陈夫人给你的……你竟毫无防备地吃了……还给了素靥彩蝶她们俩……”
    思菱咬紧嘴唇,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嚎啕,她扑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娘娘,奴婢……之所以深信不疑,是因为陈同以前跟奴婢提起过,说陈夫人很会做桂花酥……还有,那点心盒子,是特制的,上面还有陈府的印记……
    而且,陈同前一天刚告诉奴婢,说他跟母亲谈了我们的婚事,因为生气母亲私下里让人来找奴婢,他这次态度很强硬,表示非奴婢不娶。陈夫人拗不过他,终于改口同意了……奴婢就想着,这是她想通之后,给未来儿媳的心意。高兴之下,哪里会料到会有这样的祸事……”
    蕙兰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这桂花酥,确实是出自陈夫人之手?”
    思菱泪流满面:“奴婢和刘仁,无冤无仇的,他害奴婢做什么……定是陈同的母亲,拗不过陈同……又怕强行反对,会伤害母子感情,所以……就想要了奴婢的性命,这样便能……彻底绝了陈同的念想。 娘娘,在这样的情况下,奴婢该如何面对陈同……那是他母亲啊……”
    蕙兰把思菱扶起来,一时心疼得厉害。
    可想而知,思菱最近有多痛苦,一方面舍不下和陈同的感情,另一方面,明知自己已经引来一次杀身之祸,明知陈夫人的为人,又如何敢往火坑里跳?
    “这陈夫人,到底是被刘仁利用了,还是确实包藏祸心?” 蕙兰自言自语道。
    她记得陈同之前曾说过,对于他和思菱的婚事,他父亲还好,主要是他母亲,一再嫌弃思菱的出身,而且,托人找思菱,也是他母亲私自做主,他父亲并不知情。
    这么推断,思菱说的很有道理,陈夫人很可能想害死她,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