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与君结契
作者:冰梨汽水   原神:我给散兵讲童话最新章节     
    “等等!”
    对方的一番话如同一发惊雷,炸裂到我立刻弹坐起身。
    我目瞪口呆,大声反驳道:“我不是!”
    “……不是吗?”
    紫藤色的眼眸透出不解,随即,他也跟着坐起身,一只手放在胸前。
    “可你明明…就是我的妻子啊……”
    啊——————!
    我就像一只被圣僧施了紧箍咒的泼猴,就差在原地扭曲尖叫了。
    “不是!不是!不是——!!!”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少年眨了眨眼。
    很显然,他没明白我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却因为我的反驳,露出湿漉漉的眼神,从口中发落寞的声音。
    “巫女小姐……”
    “——你!”
    望着对方殷切企求的模样,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蓦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这样看着我也没用——!
    我是男的!男的!
    男的怎么当你妻子———?!不对!不能被他带跑偏———!
    想了想,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忍下激动的情绪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你的………妻子?”
    闻言。
    少年白皙的脸庞再次泛起红晕。
    “因为…我们是伴侣啊。”
    伴侣?什么时候我和他成伴侣了?
    伴侣伴侣,伴了才能侣。你都没问过我意见,怎么就擅自主张……等等、
    这一瞬间,我的内心深处突然隐约颤动了一下,像是察觉出了关键点所在。
    于是,我蹙起眉头,继续问。
    “在你眼中,伴侣之间会做些什么呢?”
    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起做家务、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聊天、一起……”
    听到对方天真无邪的一番话,我先松了一口气,继而笃定心中猜测,安静倾听起来。
    直到对方说完,我才开口道。
    “我明白了。”
    紧接着,在少年略有茫然地注视下,我选择握住他的手,道:
    “接下来可以先听我说完,再回答我么?”
    “好。”
    眼见另一个人应声点头,我当即摆出严肃的表情,认真道:
    “「伴侣」、「夫妻」,这两个词,是需要建立在双方同时承认的基础上,才能缔结的一种关系。因此,单方面的认为,是不成立的。
    “我们不是伴侣。
    “同样,我也不是你的妻子。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听完我的话,被我握住手的另一个人,面上露出明显的错愕情绪。
    旋即,他抿了抿嘴唇,沉默不语。
    我观察着另一人的表情,循循善诱:
    “但你说的这些,不是伴侣,也能够一起做到,朋友、家人……”
    “不。”
    话还未说完,少年却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不一样,巫女小姐。”
    他目光执拗。“…不一样的。”
    我挑了挑眉。“哪里不一样?”
    “因为……你必须是。”
    “若我拒绝呢?”
    少年别开视线,试图靠平日里恳求的语气蒙混过关,继而小声咕哝道:
    “你说过的,我可以任性。所以……”
    我却一语戳破对方内心最隐秘的心思。
    “好,我是说过。既然我已经是你名义上的妻子了,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呢?”
    场面一时安静。
    气氛凝滞。
    望见我声色冷静的模样,也让少年从莫名的情绪中挣脱,意识到这场谈话的不同。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揭过的谈话。
    另一个人想要听到他最真实的想法。
    顷刻间,一股酸涩的情绪如涟漪般在胸口深处扩散开来,令少年的眸光动摇黯淡,仿若一面布满裂痕的紫色玻璃,即将支离破碎。
    然而。
    手上的力气却截然相反,像是最后一点强撑着的倔强。
    “这样看,倒像是我在故意欺负你似的…”对方见状,不禁面露苦笑,凑近他,替他回答。
    “你害怕的,其实是我突然离开你、丢下你,所以…才希望以「伴侣」的名义留下我,对么?”
    少年愣住了。
    却无声无息地掉下一滴眼泪。
    是他变贪心了么?
    明明从最开始就知道的,
    这本就是一直存在着的问题。
    哪怕自己不去想、不去问,都无法忽视。
    他是被母亲大人抛弃的原型人偶,另一个人则是鸣神大社的巫女。
    而巫女的使命,是保护他。
    等到稻妻境内的魔物不再横行,另一方也将完成自己的使命,离开这座景馆。
    因此,对方的保护,是有期限的。
    可是……
    越是在意一个人,就越是想了解那个人所处的世界。
    而当自己鼓起勇气,真正看见蓝天的那一刻——他便清醒的意识到邸馆的渺小,自身的不足。
    他不是人神,也不为花鸟虫兽,只是夹杂在其中——
    「 没有任何归属的无用之物 」
    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膛骤然生长,盘踞在身体的各个角落,酸痛到让他近乎掉下眼泪。
    “会刺眼吗?”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突然开口,像是担心他一时半会适应不了阳光。“拿这个遮阳吧。”
    少年垂下眼眸,竭力忍下眼眶水雾,看向彼此交握的双手,直到掌心的温度慢慢蕴热胸膛深处的寒冷,他才从那种刺骨的孤独中回过神来。
    他的确适应不了阳光。
    因为孤独的自己,唯有获得一枚能够与世界存在必然链接的纽带,才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它,最真实的温度。
    交握的十指紧密无隙。
    像是时刻提醒着他,他,握有这枚纽带。
    然而。
    即便他再怎么证明自己,包揽所有家务,努力学习常世间的行为举止,他也知道——
    星星,只有在广阔夜空中才会明亮闪烁,
    借景之馆太渺小,留不住他的星星。
    况且,没有真正联系的他们,终将分别。
    没有血缘,无法成为家人。
    没有羁绊,无法成为朋友。
    更何况,
    家人、朋友,终有一日都会离人远去。
    唯有夫妻、
    独属于自己。
    唯有伴侣、
    可以让没有任何联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链接在一起——
    从此结契,牢不可分。
    …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这脑子能不能分我一半。光看个字典都能这样举一反三,要是再给你看点轻小说,那还得了?”
    我哭笑不得,伸出手,一点一滴地抹掉了对方脸颊上的眼泪,继续道:
    “我本想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依然能够成为彼此的家人……但你,唉,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
    “总之,我不会离开你的,请相信我。”
    少年听我这样说,依旧在哭,也只是哭。
    可眼尾的红影却愈发浓艳,像是有各种难言的情绪,即将随着蓄积的眼泪汹涌而出。
    雨声不断,和少年艰涩的话语一同坠落。
    “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他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我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轻轻点头。
    “会的。”
    在少年无声的注视下,我牵起他的手,吻上落于指节的那滴眼泪。
    “我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我生命终结。”
    …
    ……
    撑起雨伞的那一刻,耳边已然传来雨声。
    顷刻之间,滂沱大雨便随着远处的雷声一同落下。
    “没事吧?有没有淋到?”我侧过头去看另一个人的肩膀,雨势突然,对方还没完全钻进草棚躲雨的时候,雨滴就已经落了下来。
    “没关系的。”少年抬了抬手臂,“只是袖子沾到了点。”
    何止是袖子,其实头发上也有。
    我掏出方巾,帮另一个人擦头发。
    宛如绸缎的发丝缀着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水珠,少年一动不动,乖乖坐在我身边,任由我替他擦头发,随后——
    温热的触感从额间传来,只见对方把自己的额头贴了过来,轻轻靠着。
    “你这样我没办法擦啊。”我哭笑不得。
    另一个人不管,依旧这么贴着。
    “那你先别动。”这么贴着,我的确不好帮他擦头发,只得一只手环上他的脖颈,先替人擦干发尾那部分的水渍。
    于是,借着这个姿势,少年心安理得地抱住了我,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我瞧,问:
    “……三月,还要多久?”
    我挑了挑眉,道:“那看你是指帮你擦头发这件事,还是指去影向山这件事。”
    少年把下巴架在我肩膀上,慢悠悠地说:
    “嗯…都是……”
    “擦头发你得把头抬起来,影向山等雨小点后,我们再出发,应该下午就能到。”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道。
    仿佛从我怀里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另一个人嗯了一声之后,过了最起码有十分钟的时间,才慢慢坐起身,蓝紫色的眼睛流露出好奇:
    “到了鸣神大社后…我们要做些什么?”
    我无奈道: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一起想办法,帮你解决「神之心」的问题啊。”
    少年下意识抬手,指尖碰向衣服内怀。
    发现对方无意识间的小动作后,我笑了起来,随意问:“要吃点东西吗?”
    少年眨了眨眼,反问:“你不饿吗?”
    “还好?”我也跟着眨了眨眼。
    “……你早上明明没有吃。”少年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强调道,“那我现在要吃东西,你和我一起吃。”
    欸?好吧。
    我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几个油纸包,依次打开,笑道:“你看,这是由川伯伯临走前塞给我们的,我们先吃这个吧。”
    都是甜点心,少年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停留自己的视线。他随意拿起一个御手洗团子,轻轻咬了一小口,吃相格外斯文。
    我也拿起一串,一口下去直接吃掉两。
    果然,咸甜口的食物吃多了会上瘾。由川伯伯也是我见过的,到目前为止,自制团子手艺最好的那一个。
    “你说…以由川伯伯的脚程,下周这个时候,他会来鸣神大社参拝吗?”我侧头问。
    提及这位幽默风趣的老人家,少年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如果他来,我会再为他泡一壶蒲公英茶的。”
    我点头附和,随后又与人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雨继续下着,时不时响起几阵雷声。远处的山景连着乳白色的雾霭,似要成为一片水乡泽国。雨势猛烈,亦如那天一般——
    眼泪和指节上的吻,是契约成立的证明。
    聆听着滂沱雨声,在莹莹烛火的见证下,
    我和少年手握手,得以在一片狭小的天地中,再次成为彼此的家人。
    之后的日子也同往常一般过,一同外出、一同生活,直到我掌心伤势恢复痊愈,我才向另一个人提出一同远行的请求。
    少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踏鞴砂到鸣神岛需要一段很长的路程。
    离开借景之馆后,我们并没有像两个真正的赶路者那样,需要搭乘最快速的渡船前往目的地,而是慢慢前行,同旅游一般,欣赏着沿路的风景,偶遇新奇的人和事。
    刚刚所提到的由川伯伯,则是和我们搭同一条船的客人,与我们一起来到离岛,又分道扬镳。
    而这段旅途中,我也亲眼见证了少年的变化,从刚开始怕生怯懦,到现在的和善可亲,还真有了点从前「倾奇者」的影子。
    就像当初那样。
    头罩着紫色披衣的另一人,端坐的姿态宛如一株永不枯败的紫藤,于午后阳光下,静默绽放。
    原先遮蔽天空的云层尽数散去,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树林开始飘荡起清新的草木气息。雨停了,原本眺望风景的人侧眸看我,问我现在走不走。
    “走啊。”我顺势拉起对方的手,让他也站起来,“等到了地方,我带你体验一把刺激的项目。”
    “刺激的项目?”少年面露疑惑。
    我捂住嘴巴,偷偷坏笑了一声。
    几小时后,我如愿以偿,带另一个人体验了一把「刺激的项目」——
    拿雷种子飞上山。
    在空中飞人、急速荡秋千的这段期间,少年一直紧紧抱着我的腰,更是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像是一副怕高的模样。
    等到实际落地,我却发现对方神色平静的环顾四周,没有一丝恐高的症状。
    “你怎么不怕啊。”我不满地撇了撇嘴。
    “怕的。”少年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有你在,所以就不怕了。”
    “……。”怕哪是这副表情,这样说分明就是在照顾我的情绪。
    我抿了抿唇,刚想继续和人聊天,可就在这时,早已收到传讯的人,也已等候多时了。
    “真是好久不见。”
    八重神子带着几名巫女,款款朝我们走来,“再不回来,我就真要派人去催你了。”
    我笑着向她行礼。
    女人眉眼盈盈,眼波流转,视线在我和另一个人身上来回打量,直到——
    她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随即又上前几步,轻声曼语地对另一个人问好。
    “初次见面,我是八重神子,是这座鸣神大社的宫司,你可以叫我神子,也可以随其他人一样,叫我宫司大人。”
    少年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看向我,过了一会儿,他决定同我一样,对八重神子微微行礼,对她喊了一声「宫司大人」
    称呼决定地位变化。
    女人顿时眉开眼笑,眼底更是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精光。
    “三月,你过来一下。”她朝我招了招手。
    ?干嘛?
    我不明所以,走到她面前。
    “把手给我。”她又道。
    我满脸问号,把手递进对方掌心。
    八重神子满意点头,旋即,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指了一下我袖口上的纹样,问少年:
    “你可知…这是什么?”
    少年略有不解,却温声回答道:“这是鸣神大社的印纹。”
    “他呢?”女人指了指我。
    “三月是鸣神大社的巫女。”
    “那我呢?”女人又指了指自己。
    “您是鸣神大社的宫司。”
    “很好、不错。明白就好。”
    女人轻轻点头。
    下一秒,她突然与我十指紧扣——
    只见她一改方才那副端庄优雅的模样,摆出曾经小狐狸时期、那种嚣张跋扈的姿态。神情倨傲地盯起少年,朝人扬了扬下巴,一字一句道:
    “看到没?
    “三月,可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