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球场上的精灵
作者:珊贝贝   灯火零落间最新章节     
    绿茵场下半场10:25分,自春季联赛开赛以来,战赢俱乐部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势不可挡,神乎其技地在本赛季保持了23场不败记录。
    今天离奇的是在成千上万球迷的热烈欢呼声中竟然失去了主场之利,以0:2的难堪分数落后于客队机械车。
    眼看比赛剩余时间非常有限,战赢那十一个在绿茵场上奔跑的球员渐渐地垂了头,丧了气,跟丢了魂似的。
    这低沉消极的状态像是在跟观众宣告,以0:2不敌客队机械车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客队粉丝气势如虹,主队球迷也不甘落后,挥动旗帜,热舞奔放,歇斯底里地为主队呐喊助威,气氛一下子坚固得就像是可以用刀切开的固体。
    在赛季中表现过于突出,成绩过于优秀难免招人眼红。这种跌落神坛的剧情往往最有看头,比如这阵子一路青云,气势磅礴的战赢球队,如今主场失利,遭人蹂躏,在嫉妒者眼里,这不失为一场“惊喜”。
    主席观望台上,手执商业界牛耳的荣文麟故作惋惜地摇着头,却甩不掉嘴角的嗤笑与不屑,“我还以为战赢真的是如同名字一般战无不胜,百折不挠,按着今天场上局面来看,倒是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的蛮牛,只有一股蛮力而力不到位,依我看,即使林队长下了场,也恐怕回天乏术!”
    战赢足球俱乐部的副主席程默利则是一脸不如意,他早就料想到,狠踩球队一脚,狠挫一把他的锐气正是荣文麟期待已久的事情。
    “比赛还没结束呢,老荣你着急什么?你刚才不也说了吗?林队还没下场,众所周知,他可是我们战赢队战无不胜的犀利武器啊!”程默利牵强一笑。
    一提起林队,这个在每场比赛里竭尽全力,冲锋陷阵的年轻人,荣文麟嘴角边的得意渐渐沉下去。他立马警惕起来,莫非在比赛最后关头,林队会前来救场?一想到这,他的脑袋一阵眩晕。
    五月的竺港市,一个热情为足球而衍生的城市。娇艳柔和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撒向每个角落,行人急急匆匆的步伐像装上了捷便的风火轮,宽阔平整的马路上大大小小的汽车川流不息。
    一辆白色轿车不急不缓地停在战赢大厦门口,车门缓缓打开,一小伙自信满满下了车,修长的身躯清风朗月般立在车旁。
    他,林亚畅,大家异口同声称他为林队,战赢球队的队长。一米八的个子在球队里不算特别高大,俊朗的容貌却让人过目不忘,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五官的每一处都闪耀着迷人的光点。
    迈着轻快的脚步,他走进战赢俱乐部,一路上随和地朝同事们打着招呼,同事们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回应一个甜美的笑容。
    大家非常喜欢他,给予他非常高的评价。这份喜欢来得纯粹,这份评价来得真诚,与他是俱乐部主席林在冠的儿子,俱乐部未来掌权人均无关系。
    球队正处于紧急时刻,徐天宇从球场内慌慌张张跑出来搬救兵,一路碰撞不少人,来不及道歉又是一路狂奔,估计此时观音菩萨在他眼前都得让他拉断胳膊请了过去。
    他跑至大厅东张西望,总算见到林亚畅正悠哉悠哉地向他走来。
    “我的天呐!”徐天宇没好气地摇摇头,一眨眼功夫便迎了上去,双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按在林亚畅的双肩,“我的大爷,你还不走快几步,比赛快结束了。”
    林亚畅反过来扶住徐天宇的手,生怕他跌倒似的,“你着急什么?早餐吃了吗?我一早起来,坐在床上很想吃西环路那家芹菜水饺,看了一下时间,心想应该能赶上比赛最后20分钟,然后就赶紧让刘叔载我一趟,可我没想到半路被堵车耽搁一点时间,幸好最后能赶回来。”
    芹菜水饺?他居然在紧要时刻跑去吃芹菜水饺?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像是在等待徐天宇加入他的愉悦当中。
    可战赢球队现在落后两球,这迫在眉睫的时刻,作为俱乐部管理层的徐天宇怎么都无法愉悦起来,他甩开林亚畅的手,举着手指谴责道,“林亚畅,你的心可真大呀!你是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比分是0:2,我们进了零个球。”
    说完便拉着林亚畅往球场内走,口中依旧絮絮不止,“依我看,这一次战赢开赛以来的不败记录今天肯定会毁在你的芹菜水饺上。”
    林亚畅自然晓知同事兼好友心中的焦急,刚才的“芹菜水饺”也不过是他临时想出来的玩笑,没想到这位好友是经年不变,每每遇到紧急情况就心急如焚。
    “放心,我的芹菜水饺不可能成为罪魁祸首,人家都说战赢23场不败记录是我创造的,那第24场比赛也不会那么容易垮下去。”
    林亚畅嘴角上扬,言语间像是一群欣然起舞的花蝴蝶,轻盈、欢快。
    他并不是全职球员,只是出于兴趣,在球队对决联赛劲旅时才出来应战。
    偏偏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少日夜苦练的足球运动员都未能拿到林亚畅现有的成绩,这或许就是人人期盼的天赋,上帝给予的偏爱吧!
    更衣室里,林亚畅瞬间肃穆起来,二话不说换上球衣,穿上球鞋,戴上护套,他深知自己不能受伤,不管是为了谁,赛前安全措施一定要做好。
    赛前祈祷一直是林亚畅的习惯,他双手合十,闭上双目,那扇泛着零落灯火的窗户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仿佛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从窗户里探出明焕的身姿,扬着嘴角跟他嬉笑道,“比赛可以输,但是不能输了气场,更不能让自己受伤,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你若是不听劝,我可是会生气的。”
    我可是会生气的!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啊!林亚畅睁开双眼,想起女孩卷起袖子假装生气要与他干一架的模样,他不禁笑了,甜蜜如同水中的涟漪,那么自然地漾在嘴边。
    另一边,观众席上的粉丝们几乎扯破了喉咙,再也喊不出什么名堂来了。教练们垂头,球员们丧气,兴许这个晚上粉丝们只能回家抱着枕头大哭一场。
    主队好像是放弃了这场比赛,主力球员纷纷被派下场休息。而就在此时,一只白色的精灵出现了,他纵情地跳跃着,热情地向观众们挥手致意。
    一时间,教练的眼睛亮起来了,队友的脸润起来了,观众席上顿时像是欲爆的轰炸机,一下子又欢腾起来。
    战赢的主教练深信比赛尚有一线希望,还没等主力球员坐暖冷板凳,便急着派他们下场协助林亚畅,仿佛这场比赛才刚刚开始……醒目的一边,林亚畅的英姿永远都是那么耀眼,那么犀利,他完全占据了国人生命中最绚丽的位置。
    他的每一回控球,突破,大力抽射都无情地给对手带来痛苦的回忆,这一次也不是个例外……
    林亚畅的下场使得整支球队的士气高涨起来。在队友巧妙的掩护下,他在禁区外来了个坚韧的直线入球。接着林亚畅梅开二度,一个漂亮的头攻直接把球顺利推进龙门内。
    观众席上的呼喊一浪接一浪,林亚畅慷慨激昂地在绿茵场上奔跑着,跳跃着,跟观众席上的粉丝们热情互动着……
    下半场45分钟,比赛在裁判员一声哨响中结束。
    眼看大好局势已去,荣文麟先前的盛气凌人逃之夭夭,他厚着脸皮拍着手掌笑道,“了不起啊!这林亚畅还真懂回天之术,我这老头这回可真是甘拜下风了。”
    以笑遮丑确实是一件不错的武器,如今气势回归的程默利也只能冷眼相对,林亚畅匪夷所思的表现让他有些缓不过神来。
    可比赛不都这样子么?总是绷紧了观众们的神经,不到最后一秒还不知花落谁家,紧张得让人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主席观望台上顿时安静了不少。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林亚畅。比赛结束后,他梳洗干净,换上舒适的衣服,彬彬有礼地和长辈们嘘寒问暖。
    荣文麟麻利地把林亚畅招呼到身边去,拍着他的肩膀,对程默利说,“瞧,你这未来女婿后生可畏呀!不是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枉我家慧慧跟亚畅同窗那么多年,可她就是没焕姿这丫头有福气。”
    提起程焕姿,林亚畅像个孩子羞红了脸,“荣叔叔,刚才的比赛已经让我冒了一身冷汗,现在还没缓过来,您又调侃我,我这小心脏受不了啊。”
    他捂住胸口,却难掩心中的喜悦。
    “亚畅跟焕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好,难道这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程默利的声音好不容易在凝固的空气中释放出来。确实,刚才的比赛像是待射的弓箭让人身心紧绷。
    “对了,焕姿还在文兰读书吗?”荣文麟掐着手指算了算,“我都好几年没见到她了,这孩子长什么样我都快忘记了。”
    “是的,她现在还在文兰,不出意外的话,这学期课程结束后就会回来。”林亚畅心情愉悦地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温开水。
    听他这么一说,荣文麟疑惑了,“这书读完了就得回家,难道回家也有选择吗?说得这么不确定,该不是你仗着自己人气正盛,到处拈花野草,气到人家吧。”
    说着,他还不忘意思深刻地白了林亚畅一眼,“如果是的话,我可要告诉向慧,让她不至于因为没能跟你一起而伤心难过,一个用情不专的花心大萝卜,不要也罢。”
    花心大萝卜?用情不专?这是何等恶劣的罪行,吓得林亚畅赶紧摇摆双手,“不是不是,荣叔叔您多心了,焕姿每年寒暑假都有回来,可她有些同学会选择留在当地打工挣学费,所以这一次她也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历练历练,不过这也是个想法罢了,具体还得看看到时怎么个决定。”
    倘若暑假不回国,那他就不能时常与焕姿见面,这是一个很伤神的问题。
    可怜的是荣文麟没有想过轻易放过他,他极想在这穷追猛打的询问里能问出他想要的答案。比如感情危机,最好是他们分手了或者即将分手。
    “不会是焕姿在那边认识了男朋友才故意这么说的吧?”荣文麟假装紧张起来,打着眼色纷纷叮嘱道,“亚畅,在感情这一块,你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异地谈恋爱不简单啊,你看不到她,她也瞧不见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个心眼也不碍事。来,把你在绿茵场上的英气发挥出来,用征服世界的力量来征服女人。”
    荣文麟得寸进尺,这一次离谱到试图离间别人感情的份上来了。这种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的语气真让人心存犹豫,该还以颜色吗?
    正当林亚畅犹豫之时,程默利开腔了,“老荣,你这说得是什么话?焕姿要是这种三心二意的人,恐怕她跟亚畅这小两口也不能一走就是异地好几年的时间。异地恋爱考验的就是彼此的忠诚,亚畅又不是傻,每天通着电话,打着信息,对方有什么异常,难道他还觉察不出来吗?再说,男人在征服女人之前必须征服世界,这点你跟我还不清楚吗?”
    程默利别有深意地看着荣文麟。虽说身为程焕姿的父亲,面对着荣文麟这般诋毁,他却丝毫生不起气来。他太了解荣文麟,倍要面子的一个人,林亚畅没选择与他女儿在一起,那便是对他最大的“攻击”。
    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应该是沉着的。
    荣文麟了然于心地笑笑,男人在事业上的成功确实会给情感途中带来顺畅,他是商业界的“老奸巨猾”,又怎能不懂这道理?
    他皱了一下眉头,眼底像是藏了父亲对孩儿无尽的担忧,“亚畅的魅力固然不容置疑,我就是怕他太单纯,没心眼。战场不同情场,有人战场顺风顺水,可情场偏偏黯然神伤,亚畅到底还是太年轻。”
    程默利仰头大笑起来,像是在嘲笑他杞人忧天,“你就放心好了,亚畅要是没个心眼,恐怕早就陷入向慧的套里了。这些年来,被向慧套住的男人可不少呀!今天不是这个高流量明星,明天就是哪个富商儿子,可见向慧除了长得好看,人格魅力也非常大。”
    荣文麟也回敬一个大笑给他,像是在嘲笑他目光狭窄,“向慧从来没有让我担心过,我也鼓励她多交交男朋友。这男人就好比商场里的衣服,这家店热销的是这款,那家店热销的是那款,让她多逛逛多了解几家看看,总能看到更喜欢,更合适自己的。”
    “荣叔叔真是幽默。”林亚畅尴尬笑笑,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只是商场里的一件“衣服”。
    程默利静下心来细品老荣这番话,想想那年焕姿执意要出国读书,就连林亚畅也留不住她,他的鬓边仿佛多了几丝白发。
    “唉,其实孩子大了都是由不得我们管的。有时你让她这样,她就偏不这样,忤逆得很。向慧要是愿意听你的话,老荣,你还是很幸福的。”程默利感慨地说。
    荣文麟似乎很理解程默利,笑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哈哈,老程,你就少点偏执吧,年轻人想干嘛你就让她干嘛去,别担心她会跌倒,摔疼了自然会找你,不找你那更好,自力更生呀,放手让她去。”
    这话仿似武林高手解开了某一穴道,顿让程默利放松了下来,“这样听你一说又好像很有道理。”
    “教育孩子本来就是这样的道理,不要什么都护着,让她选择走自己的路,最好让她受点苦,吃过苦头才明白人生本不易。”荣文麟说。
    对比起先前的言语跋扈,冷眼相待,这下的交谈慢慢有了温度。如果说眼前这两位长辈的情绪是一个滑动变阻器任由喜好调节,那么他们的孩子就是一个遥控器,把他们永远定格在一个没有争吵,相反却有了共度患难,感同身受的状态中。
    林亚畅看着他们,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对人父的双鬓又多了一丝白发与沧桑。他深信,将来的某一天,他会真正体验到父亲的用心是多么的良苦。那时候的他想必已为人父,他与他深爱的人儿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带着这份奇思妙想,林亚畅傻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