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柱众星捧月的中央,一束锐利的光透过不知多深的海,多沉的黑,照到了宫殿的穹顶之上,数轮折射后平均地照亮了整个宫殿。
在光线的中央,站着一个修长淡粉的身影。
瘦削高大,足有三米多高,雌雄莫辨,没有性征,也没有五官,头上是一圈圈的神环,左手是一排紧闭的眼睛,右手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走的,知识魔药。
伟大星神,艾克希瓦蒂的原貌,准确地说,是祂在刚诞生时,没有被污染时的样貌。
神圣,隐秘,超脱了人类理解的存在,跟李衍见过的丑恶巨星完全是天差地别。
在祂的身旁,是李衍,但是又好像不太一样,五官柔和清秀,头发微卷,眼神疲惫。
在一人一神的中间,一滩烂肉脓液,中年男人的脸在里面痛苦挣扎,灵性正逐渐消失。
“刚脱困的囚兽,何必与我为敌,不如珍惜你那稚嫩的羽翼。”
李衍虚弱地靠在象牙柱上,身上沾满了血液,似乎是已经无力反抗,但话语中满是平视甚至是俯视的傲慢。
“肉体本质没有变,灵魂本质没有变,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是什么手段,才能愚弄一位掌握精神权柄的神?”
“不,你不是他。”
艾克希瓦蒂观察了好一会才得出结论。
“不重要。”
李衍站起来摇摇头,抬手激活了纯美之门的权柄,没有了知识魔神的阻挠,门马上就出现在了海底的宫殿中央。
星神勾了勾手指,纯粹的精神之力留住了李衍的步伐,只要他再有一点动作,人格便会再碎开一地,再次进入到无法醒来的痛苦深梦中。
李衍叹了口气。
艾克希瓦蒂的动作突然僵住,命途的权柄让祂停了下来,祂看到的命运的分岔口,跟祂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知道吗,像刚才梦里那样的外神,能让你也感到压力的外神,我的记忆里还有很多,你吵醒了一个可能无所谓,你吵醒一群的话,就麻烦了,还有。。。”
“其实他最讨厌被欺骗,你就尝尝他的后手吧。”
东皇太一以神君姿态全盛降临!
艾克希瓦蒂的身体各处忽然躁动,水,神君之血!
一滴滴的太一混沌水在祂的体内破坏祂的神性,毁灭祂的意志,摧毁祂的神躯。
艾克希瓦蒂低头想了想,原来是在进梦前,这些血就在搏斗的过程中渗透进了身体里。
“砰!”
重重的摔门声。
良久后,艾克希瓦蒂半跪在地上,看着缺了一指的手掌,若有所思。
“为,什么?”
知识魔神,赫玛耐斯·莫拉,剩下的半张脸呆滞无比,木讷地看向艾克希瓦蒂。
祂刚刚逃出火海的时候,就险些被一剑封喉,艾克希瓦蒂粗暴地撕开了祂的身体,收走了祂的权柄。
祂感受不到祂的权柄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孕育出来的灵智越来越黯淡,所有能证明祂存在的东西都在被剥夺。
“你,骗我,权柄,假的。”
“想要在你的脑海里种下一个概念,影响你的行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污秽里的莫拉即将消失,管不得其他,断断续续问道:“那,我记录的知识?”
艾克希瓦蒂将手覆盖到了祂的脸上,表情肃穆而悲悯。
“你记录的知识很好,伟大星神会记住你,就像记住在你之前的历代知识魔神一样。”
莫拉得到了一个既让祂感到安慰也让祂感到无措的答案,原来什么预言,尝试,都是假的,祂从未真正拥有过知识的权柄,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知识魔神。
知识魔神,赫玛耐斯·莫拉彻底消失,祂躺进了棺材,埋在了艾克希瓦蒂的记忆里。
艾克希瓦蒂没再多看一眼,仰起脖子将知识魔药喝了下去,那些流淌着历史,文字,记载的药水迅速见空,在无形空中,一本又一本古老泛黄的书垒了起来,组成了知识的王座。
第五只,第只七,第八只眼睛发生了一些奇异难以言明的变化,权柄的回归让祂变得更纯粹,更强大了。
祂还从不知道何处拿出了李衍先前收好了的一篇残页,那是甄姐奉上的,记载着十数位邪神名讳的羊皮纸,价值非凡。
那张纸飞进了最后一本青灰色的老书,跟上面缺失的一页完美重合到了一起,在这之后,艾克希瓦蒂将其煞有介事地放在了王座的左边扶手处。
“第三百六十五本史书,污染记录的第二百二十二本,走出果实的第十二本,有许多新的发现,意义非凡。”
“命途的启示,外神,这一次的史书在你这里结束,下一次的史书会以你开始,就快些吧,在我再次陷入癫狂之前。”
“不完整的,我们都是。。。”
。。。
李衍猛地睁开眼睛。
他没事。
但是有种从噩梦惊醒的后怕和虚脱感。
太一混沌水重新填满了整个身体,密密麻麻的身影不见了,两道不断争执的声音随着他醒来而消失,他没有变成一个人格分裂的神经病,也没有被知识魔神抹除意识。
毁灭性的爆炸和大火,强烈的光芒,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是他在梦里最后的一个定格画面,若是梦可以持续,那么整个小镇应该已被滔天的火海抹除。
但是那个卷发男人和那个小孩仿佛还在他的梦中喋喋不休,一边是疲惫和无奈的劝阻,一边则是无边无尽的愤怒和杀意,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平静的孤岛上,阳光,沙滩,棕榈树,海鸥飞过来,飞过去。
说来也是奇怪,大英这个鬼地方的鬼天气,竟然还有海鸥来觅食。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李衍没有理会,他太累了,现在就想安静地躺一会。
手里是一截淡粉色的断指,断口处仿佛有一整片星空。
忽然,一团团密集的云飘了过来,将温暖的阳光挡住,忽冷忽热的环境,黏糊糊的海水,好像在晒鱼干一样。
李衍被冷得一哆嗦,不得已骂骂咧咧起身,打开了前往另一个地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