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舒月醒来发现家里只有毛妈一个人。
    “外婆。”
    “哟，醒了啊，外婆带你下馆子。”
    毛小敏一早起床，把头发梳向两侧，用夹子夹起来，露出浓密的眉毛。
    穿上何清夏之前给她买的布料做的衣服，脚上已经穿好布鞋，整装待发就等李舒月起床。
    “要刷牙。”
    “啧啧啧。”
    毛小敏摇摇头，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连小孩子都养得这么金贵。
    “走吧，外婆带你去刷牙。”
    李舒月拿牙刷和毛巾跟在她身后，穿过走廊走到公共洗漱台。
    现在筒子楼上班的人已经走了，水龙头那里没人，李舒月搭了一个小板凳站着才够得上洗漱台。
    “妞儿真乖，小胖你看到了吗？多学学姐姐爱干净讲卫生。”
    林小梅拿了一盆青菜来洗，身旁跟着一个和李舒月差不多大的男孩。
    后背上还有一个粉粉嫩嫩的女孩，还没满一岁。
    “小梅姨。”
    李舒月吐了嘴里的牙膏乖乖打招呼。
    林小梅眼带笑意道:“哎，妞儿真乖。”
    她本来就微胖，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更胖了，但是看起来比之前更讨人喜欢。
    林小梅自然也是认识毛妈，只是没接触过，刚刚见面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来，小梅姨给你两颗话梅糖。”
    李舒月已经刷完牙，毛妈拿毛巾沾湿替她擦脸。
    “快谢谢小梅姨。”
    毛小敏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替李舒月先回答了。
    还好何清夏和林小梅的关系这两年缓和了不少，李舒月也不知道其中的纠葛，在她印象里，妈妈偶尔会带她去小梅姨家玩儿，所以接过糖没什么不好意思。
    “妈，我也要。”小胖一脸不服气。
    林小梅立刻变脸，“要什么？刚刚出门吃了一个鸡蛋糕，昨晚趁我和你爸睡觉偷偷去厨房偷吃剩饭，咋滴？你是饭桶啊整天吃不饱？”
    在林小梅开口教训儿子的时候，毛妈就拿起小板凳带李舒月离开。
    “咱们不听她教育儿子，走走走，出发，外婆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面条。”
    毛小敏对于省城还算熟悉，国营饭店也去过几次，一点也不胆怯，大摇大摆进门点了两碗牛肉面。
    李舒月看着比她脸还大的碗，眉头紧皱地说:“妞儿吃不完。”
    “没事，吃不完外婆帮你吃。”
    毛小敏那一碗放了一勺辣椒，看起来红彤彤全是辣油，早饭时间推迟了不少，这会儿早就饿了，胡乱吹几下就往嘴里塞。
    李舒月则斯文多了，服务员见她可爱，小小的人儿都会自己吃饭了，拿了一个小碗方便她吃。
    “谢谢漂亮姐姐。”
    服务员脸一红，吞吞吐吐道:“不……不用谢。”
    之后就时不时偷偷观察眼前的小姑娘，也就是李舒月。
    觉得好久没见过这么胖的小孩了，养得真好，白白胖胖。
    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穿了一条鲜丽的碎花裙子，皮肤白到把周围都衬亮堂起来。
    还懂礼貌，嘴还甜！吃了半天汤汁也没有滴到餐桌，真乖！
    以往国营饭店大厅吃饭的人不能久留，吃完就得走，不然耽搁下一桌人。
    李舒月吃得慢，服务员也不忍心催促她。
    最后还是毛小敏看不顺眼，再磨蹭下去就得吃中午饭了，拿过碗喂她，李舒月上一口还没吞下去，下一口已经在送到嘴边的路上。
    最后吃不下摇摇头，毛妈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吃完，连一口汤都没放过。
    李舒月撑着圆鼓鼓的肚子，半天才缓过来。
    “走吧，咱们回家。”
    毛小敏心情好极了，进城像是给平凡的日子增添色彩。
    在乡下她哪敢这么阔气，还掏钱下馆子，花钱又费粮票。
    她只不过是一个抠抠搜搜，整天算计如何节俭的农村妇女。
    一到了城里，她就变了。
    变得洋气起来，城里不仅有供销社，还有百货大楼，偶尔还可以看到小汽车鸣着喇叭经过街道。
    无论来多少次城里，这些城里寻常的东西在她看来很有新鲜感。
    毛小敏想把城里的一切东西记在脑海里，在穷苦的日子里好好回味，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回到家，毛小敏带上李舒月去找刘兰说话。
    毛小敏认为刘兰已经将功抵过，所以不像刚来那天对刘兰意见很大。
    “婶子进来坐。”
    刘兰不知道毛小敏心里对她存在疙瘩，依旧如往日那般热情好客，大方招待客人。
    红糖水必不可少，毛小敏刚刚喝了两碗牛肉面的汤，现在肚子里还可以装一碗红糖水。
    李舒月一边和林闻序玩耍，一边惊叹毛妈肚子到底有多大，像无底洞一样海纳百物。
    “婶子你要住到什么时候？”刘兰不动声色打探。
    要是时间凑一起，她妈和弟弟就得提前安排住到招待所。
    “明天就走，家里离不开我，我这一次主要是想看妞儿，小小年纪就遭受这么大的罪，当外婆的心里疼。”
    “怪我没把孩子看好，我现在偶尔做梦，梦到那天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夜不能眠！”
    毛小敏端详她样子不像作假，劝慰道:“你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想想也是，刘兰儿子也被绑走，她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唉，好在现在坏人罪有应得，我听峰高说，估计要蹲局子呢，还不知道多少年，想来时间也不会短。”
    毛小敏想起阿玲心里就恨，“最好别放出来祸害别人。”
    两人想到哪聊到哪，听到走廊油锅冒油滋滋响的声音，才发觉到中午了。
    “对了刘兰，你教我用煤气灶蒸个饭，清夏昨天交代等她回来再做饭，菜可以等她回来再炒，饭要是那会儿蒸，时间就来不及了，下午还得上班呢。”
    刘兰围上围裙，“走，我教你，我也得做饭了。”
    “城里就是好啊！”毛小敏再一次感叹。
    现在连烧火也不用了，轻轻一扭火就冒出来！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回家得和几个孙子孙女说一说。
    毛小敏第一次认识到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差距有多大，乡下的孩子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些新奇东西，在外孙女面前估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