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跑出来的一刹那,双方人马,都同时停住脚步。
大离这儿,是发自内心,敬仰她,北朔那儿,则是由于畏惧。
他们素知,拥有铁血手腕的独生皇子,有多宝贝,这被他千辛万苦,带回北朔的大离公主——云嫣。
他们更清楚,皇子对她的独占欲,已然强到令人发指。
侍奉在公主身侧的,只能是女子,还得是,被皇子精挑细选。
由于公主身边不能留男子,他们不敢擅自伸手拦她,甚至没胆量去碰她。
因为他们手指尖,但凡碰到云嫣一根头发丝,都会被尉迟翊副官,那膀大腰粗的壮汉,用利刃无情剁掉。
事实上,北朔将士,对云嫣,多有不满。
缘由左不过,是自打这公主来到北朔,一向勇猛皇子就大变样,在她跟前,柔情似碧波。
从前皇子从谏如流,说一不二,如今他唯她是从,事事以她为先。
若非这娇气公主,在大都闹绝食,皇子担心她出事,放弃大好形势,匆匆赶回大都,这块边境,早该是他们北朔的地盘!
可偏偏,皇子色令智昏,禁不住这娇公主软磨硬泡,力压众议,带她上前线,让她远远眺望故土。
公主金贵,吃不惯他们粗糙军粮,皇子唯恐公主再度绝食,还特地带上几个厨子,变花样,哄公主进食。
由于公主处于两军交界处,北朔前排士兵,不敢擅动,他们咬牙抽出个人,回头向隐匿于人群中的皇子禀报。
尉迟翊正一手抹去额间汗,一手持缰绳,纵马往北朔军中赶。
他好不容易,将云嫣哄好,要奔赴前线时,嫣儿又闹起来,说要他陪同,去外边儿如厕。
不愿假手于人,也不质问云嫣为何不在恭桶解决,尉迟翊只当她在与自己温存,遂不做他想,领她来到草丛深处。
谁知,他为避嫌,回过头,不盯着云嫣看,心焦等待许久,却没听到一丝一毫,她如厕时可能发出的响动。
心存疑惑,尉迟翊出声询问她状况,却如何也得不到她回应。
忍无可忍,他咬牙,说“嫣儿,我要回首看看你”,就转过头,用手遮住眼,透过指缝瞧她。
可映入眼帘的,单单只是交杂草丛与满地碎石。
称要如厕的云嫣,竟不知所踪!
正好此刻属下来报,说公主擅自出逃,先是跑到两军交界处,再头也不回,一下扎进大离军队去。
听清楚云嫣不是无故消失,而是蓄意谋划出逃,尉迟翊五指并拢,双手攥成拳。
为何他费尽心力挽留嫣儿,甚至顺应她意愿,带她上前线,陪她眺望故土,嫣儿还是要跑?
大离境内,究竟有什么,是嫣儿放不下的?
心有不甘,尉迟翊不顾属下劝阻,单枪匹马,闯入大离军内,云嫣所站的方位。
“嫣儿,”他自北朔军队中间,策马而出,隔空冲云嫣呐喊,“你回来!”
到底是背着他,偷偷跑出来,云嫣听见他声音,心中发虚。
她回首,与独自纵马而来的尉迟翊对上眼神,话语喃喃:“尉迟哥哥。”
“嫣儿,”伸出只手,尉迟翊神情警告,“我准许你跟过来,不是为让你在这儿闹的,快跟我回去!”
“尉迟哥哥,”瘪起嘴,云嫣语调,显出委屈,“你答应过我,不和我皇兄作对,如今是不作数了么?”
想着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且位于大离军中,时刻面临被包剿的危险,尉迟翊一狠心,要揪她肩膀:“上来!”
“不要,”云嫣眸中带水,饱含不情愿,“你此前答应过嫣儿,今朝又出尔反尔,该给嫣儿个说法。
她摸出怀里匕首,往脖颈上一横,“不然嫣儿,宁可在这儿,当场抹自己脖子!”
“嫣儿,”凝望她一言一行,无不透出的决绝,尉迟翊倒抽口凉气,言语伤感,“放下它,好么?
“那是,我亲手,赠予你的匕首。”
“不错,”隐约感到匕首传到脖间的寒意,云嫣手微微颤抖,“那哥哥也该知道,这匕首,削铁如泥。
“哪怕气力小如嫣儿,也可轻易砍掉自己脑袋。”
不曾想,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用自己亲手相赠的匕首,以命做要挟,要换来自己一个解释,尉迟翊耳畔嗡鸣。
生怕自己说错什么,会失去云嫣,他小心翼翼发声:“嫣儿,你知道的。
“要议和,我有要求,但这条件,他们指定达不到。”
出乎南映栀意料,尉迟翊语焉不详,云嫣听到这话,却长长叹口气,敛起眸子。
她没再问,陷入沉默。
出于好奇,南映栀出声,打破这令众人难耐的寂静:“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