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云霆拉自己过去,不像是憋什么好屁,倒像是让自己给他说话解闷。
很明显,比起跟云霆闲谈,云霁这儿,更需要自己。
不愿陪小屁孩聊天,南映栀皱起眉:“推不掉吗?”
感觉云霆那嚷嚷着“要王爷来”的架势,不亚于幼童哇哇哭,向母亲讨奶吃般声泪俱下,宋城略汗颜。
平日,陛下要王爷作陪,王爷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也不介意装作样子。
可今日,陛下非要在王爷与娘娘幽会时,三番五次打扰,王爷情愿去才怪!
“臣尝试过推辞,但不顶用,”察觉她因着涟昭仪,比往日烦躁得多,而陛下又催得急,宋城心中无奈,“陛下执意要您前去。”
不知这一去,何时能回来,南映栀想揭开帘子,确认云霁情况,再出发。
指尖伸到帘边,其余三个女子瞧见她,那慌张的样子忽地在脑海浮现。
犹豫片刻,她将手收回。
担心云霁看不见自己,会害怕,南映栀驾马离开前,低声嘱咐宋城。
“宋卿,你留在这儿守着,倘若娘娘问孤的去向,你就答‘王爷陪陛下叙话,很快回来’。”
宋城哪儿敢不答应,他连忙点头,让她安心:“是。”
纵马到云霆车辇旁,南映栀利索下马,将缰绳交于翎风。
远远见她过来,高舒便将头低下,轻轻揭开帘,向里面传报:“陛下,王爷来了。”
算到南映栀约莫到外边,云霆发声,嗓音透着股疲惫:“皇兄,你进来吧。”
就着他揭开大半的车帘,南映栀躬身入内,向云霆行礼:“陛下安好。”
车辇宽敞,云霆伸出指头,随手点个位子:“皇兄,坐。”
若非见晋安此刻,正坐在他身侧,南映栀恨不得现在就动手。
纵使心中杂念万千,她外表仍滴水不漏:“陛下唤臣过来,所为何事?”
“你这话,多伤咱们兄弟间的感情,”云霆嘴角上扬,笑容却有掩不住的倦怠,“朕无事,便不能传你来么?”
见他果不其然,准备打感情牌,南映栀一来心中记挂云霁,二来不愿与除云霁之外的人谈感情,遂不动声色拒绝。
“臣看陛下,近日为国事操劳,略显憔悴,正好可以趁狩猎这个时间,好好放松,”
她做了个揖,起身要走,“既然没甚么大事,您何必唤臣来?您多歇息,臣不打扰。”
见她不同往常那般,耐心听自己说话,云霆心中发慌,他伸出手,想要挽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他嘴唇翕动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南映栀耐心告罄:“臣告退。”
“晋安,你有没有觉着,皇兄和平时不太一样?”云霆若有所思,“他心不在焉,且急着走,像是被哪儿牵住脚步,甚至不愿多敷衍朕几句。
“你派人盯着,留意他着急忙慌出去,是要做什么。”
心中料到这和涟昭仪脱不开干系,晋安慢吞吞“哦”一声,差人装模作样,去外面晃一圈,算作交差。
南映栀赶回宫妃乘的那辆马车,正好遇见云霁趴在窗边,质问宋城:“王爷此刻,身在何处?”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瞧云霁,免不了要透一层爱意滤镜。
于是乎,在她看来,云霁不仅仅在问宋城,有关自己的下落,还泪眼婆娑,十分期待她的出现。
活脱脱一个,咬帕子等候丈夫归来的少妇形象。
被云霁缠得没法,甩出南映栀留下的理由也于事无补,宋城只得答应他,去探看情况。
他一抬眼,恰好瞥见纵马而来的南映栀。
庆幸她过来得及时,宋城近乎感激涕零,他忙不迭让出位子,躲开云霁追问:“王爷过来了!”
一门心思扑在南映栀身上,云霁此时,已然不顾迎面而来的凛冽秋风,有多让自己难受。
他只想,亲眼见到南映栀。
宋城话音刚落,南映栀恰好闪到马车旁。
敏锐感到,迎面而来的狂风,被她遮挡不少,云霁心中,缓缓泛起暖意。
冲她伸出右手,他神情委屈:“小栀子,我难受。”
往里头扫一眼,没见着其余三人,南映栀略感疑惑:“她们仨呢?”
听她先关注旁人去处,而不询问自己情况,云霁心中发酸,往内侧扬一下头。
南映栀顺着看过去,发现几层纱帐后边,行囊之上,有三个缩在一块儿的身影。
即使伸出去的手,未被握住,云霁仍不愿收回,任狂风带走掌心本就不多的温度。
由于没什么血色,他裸露的手,苍白如雪堆,叫南映栀看着,心疼不已。
顾不得只隔绝小部分视线,全然不隔音的薄纱,她一手抓缰绳,一手握他手。
照理说,云霁裹着裘衣,又披着毯子,身上应该很暖和。
可南映栀一触他手,却感到,冬日里不戴手套,徒手碰雪时的冰凉。
不曾想他身上裹得这么厚实,都无法保暖,她心一下揪起来:“你的手,怎么冷成这样?”
关于自己为何,忽地浑身发寒,披着毛毯,沐浴日光都不顶用,云霁说不出确切理由。
他仅清楚,在南映栀握住他手的一霎那,自己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忽地碰到一尊暖炉。
暖炉控制着力道,用火苗轻柔包裹他冰凉双手,给予他久违的温暖。
云霁情不自禁,将左手也附上她掌心,试图索取更多暖意。
他难得露出脆弱一面,无力望着南映栀,话语喃喃:“冷,难受。”
“没事,我在这儿,”见他神色憔悴,南映栀决定先将他哄住,再问他具体病情,“我给你暖暖,就不冷了。”
见她右手需抓缰绳,只能空出左手,来给自己作陪,且被自己拽得险些失去平衡,云霁稍微松开环住她左手的力道。
“小栀子,”若非怕她跌下来,他近乎要生拉硬拽,将她强行拉入马车,“这儿,没有外人。”
听出他弦外之音,南映栀瞥一眼纱帐后,瑟缩的三个人影,略显犹豫:“可是她们……”
“她们就在纱帐后,不会出来,”垂下眸子,云霁轻轻晃她手,“你可以,当她们不在。”
南映栀总觉得,自己现在,作为一名“纯爷们儿”,该纵马走天涯。
而不是,像女性或云霆那种不爱运动的宅男般,坐着马车,如娇贵物件,被小心翼翼运去围猎场。
惊讶于自己在男身待着,不过一个半月,却已莫名有种所谓的男子尊严,她右手握紧缰绳,小声推脱:“我坐马车,不太好吧。”
“你平日,不都是,乘马车出行的么?”不知她心中真实想法,云霁满脸不解,“此刻坐上来,有何不妥?”
“可平时是平时,现在是狩猎啊,”感受纵马的自在,南映栀试图扞卫自己“青年男子”的身份,“我身为青壮年,理应骑马过去。”
见说不动她,云霁死缠烂打,将自己作为理由。
“但我,想让你进来陪我,”话语虽软,他神情却颇有“不要拒绝我,不能拒绝我”的倔强,“你可以为了我,屈尊入马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