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楼奕汉话流利这一点,南映栀分析,他不是在两国边境长期生存,耳濡目染的人民,就是能接受良好教育的王公贵族。
看楼奕虽风餐露宿,但面容白皙,谈吐优雅,像不愁吃穿,只不过听从师傅的话,出来闯荡的少爷,南映栀更偏向于后者——楼奕乃北朔王公贵胄。
但现今,两国交战,如果楼奕是北朔的王公贵族,应该早已被拉去参战,而非在这儿悠哉悠哉参观万千世界,甚至于有精力英雄救美。
一时间想不明白,南映栀又盯着楼奕那张脸看。
楼奕面孔秀丽,甚至堪称柔美,并无北朔人眼窝深陷的特征,可他的强壮无不昭示着,他不好惹。
这样极致的反差感,让南映栀想起,北朔的一些故事。
北朔以游牧民族为主,除皇都外,各部落居无定所,都逐丰美水草而去,春夏秋冬,住的地方各不相同。
其王族,和大离情况相似,阴盛阳衰,男丁稀少,公主成群,不同于大离有云霁和云霆两个皇子,北朔这些年,只出了个混血皇子尉迟翊。
他男生女相,五官完美继承来自大离的母妃,体魄却和北朔父帝一般强壮,性格开朗,是北朔不少女孩的心仪对象。
可尉迟翊生性洒脱,不愿被婚约束缚,所以在云嫣被送到他床上前,都一直是自由身。
但对云嫣,也的确是一见钟情。
尉迟翊前后的变化,用现代话来讲,就是从“女子,只会拖慢我拔刀的速度”变为“江山哪儿有老婆香?”。
对此,南映栀想送他《爱江山更爱美人》里面的几句歌词——“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愿意孤单”。
而众多细节中,和耳洞相关的,是传闻中,尉迟翊时常戴着海蓝色吊坠耳钉。
虽然现在楼奕没戴什么耳饰,但不难想象,他戴上后,会多么夺目。
一瞬间,南映栀想开口问楼奕为什么要打耳洞,是不是混血,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有些奇怪。
楼奕是云嫣的救命恩人,又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急个什么劲儿。
由于缺乏睡眠,一直隐隐作痛的头,变本加厉疼起来,让南映栀坐立难安。
若不是会客厅有人,她不好为“摄政王”丢面子,南映栀甚至想去撞墙。
楼奕和云嫣聊得火热,一时没有注意到她。
翎风附耳过南映栀那儿:“您头疼?”
痛得额角渗冷汗,南映栀缓慢颔首。
翎风上手,话语轻柔:“我帮您揉揉。”
虽然说事不过三,不好的事只能忍三次,但在南映栀看来,连着发生两次,就已经值得警觉。
算上之前那一次,这头痛,已经连着发作两次,理论上来说,应该要看医生。
可是现今夜已深,他们估计已经下班,能忍还是忍一下。
虽然,她又开始不理解,为什么云霁不看医生。
加上楼奕扑朔迷离的背景,诸多疑惑,一齐积在脑内,南映栀紧皱眉头,显得有些阴郁。
时候不早,习惯早睡的云嫣有些犯困,她哈欠打到一半,见南映栀脸色不好,又连忙止住:“皇兄,您没事吧?”
疼得不想说话,南映栀勉强给云嫣分个眼神,又把眼睛闭上。
感觉阴郁的气息快要从自己身上,蔓延到整个屋子边边角角,南映栀心里吐槽,我这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深夜拜访,叨扰王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明白南映栀这是在无形逐客,楼奕识时务站起身,“把公主送到,在下安心,不便再打扰,先退下了。”
他说完,抬脚就要走。
“诶,”看楼奕要走,云嫣一下把他喊住,神色急切,“楼公子,你今夜住哪儿啊?外头客栈都不接客了!”
听到云嫣叫他,楼奕把头转过来,冲她笑得温柔。
“在下风餐露宿,”楼奕说这话时,把声音放得很轻,他眼里满是真诚,有种“无所谓,我都可以”的随和感,“在小巷子里对付一晚,也是常事。”
他这任君安排的样子,让云嫣鼓起勇气。
她小心翼翼发出邀请:“你救下嫣儿,就是嫣儿一辈子的恩人,可是嫣儿说给你赏赐,你也不要,让嫣儿好难为情,现在,你没个地方落脚,总能,让嫣儿给你提供个住处吧?”
听到“提供个住处”,楼奕眼底浮现喜意,又转瞬即逝:“公主府留宿外男,恐怕不好。”
“你在说什么呀,”云嫣低头抿唇,露出姑娘独有的娇羞,“本公主还没说,要把你安排到哪儿去,你怎么就提起公主府来了?”
“啊,”楼奕耳根泛红,让云嫣赔礼道歉,“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听到这里,南映栀一句“要不然你在孤王府住下?”险些脱口而出。
想想王府内有不少机密,外人住进来,实属不方便,她又把嘴闭上。
“话说回来,”到底困在闺阁中,没见过多少英俊男儿,云嫣被楼奕迷了眼,她小心翼翼试探他的态度,“你很想和嫣儿一起住公主府吗?”
直接说“想”,会显得像个浪荡子,楼奕不回答,反而问起云嫣来:“公主觉得呢?”
“要嫣儿说吗?”不用像对皇兄那样拘束,云嫣眨着眼,话语中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嫣儿觉得,楼公子求之不得呀。”
“求……求之不得?”楼奕精致脸庞一下子烧起来,像色泽鲜艳的苹果,“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公主莫要诬陷我。”
感觉在他俩面前,自己过于碍眼,南映栀皱眉看着他俩,本来就昏沉的脑袋越发难受。
一瞬间,她有些明白,国师看自己和云霁互动,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一只发光发亮电灯泡。
不过话说回来,她和云霁,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空气中仿佛漂浮着粉色气泡吗?
身在其中,当局者迷,南映栀对此几乎没有知觉,为缓解疼痛,她将手握成拳,想往痛处捶。
留意到她的动作,翎风从按摩间隙抽出只手,轻轻按住南映栀蠢蠢欲动的爪子。
习惯于劝说云霁不要作践自己,翎风把话术搬过来,用在南映栀身上:“王爷,不要伤害自己。”
本来也只是想缓解疼痛,没有重创自己的意思,南映栀深吸口气,勉强忍过一波疼痛,顺着翎风,慢慢把手放下。
想着不打扰云嫣和楼奕交流,而且今天有朝会,要早起,她轻挥开翎风的手,撑椅子扶手站起来。
“你们慢慢聊,”适应站起来短暂的眩晕后,南映栀面露疲惫,想往寝殿走,“孤歇息去。”
意识到在南映栀府内和楼奕卿卿我我不太好,云嫣识时务表达出要走的意思:“时候不早,皇兄明日还要早朝,赶紧歇下吧,嫣儿就不打扰了。”
楼奕也跟着她行礼:“王爷,在下告退。”
疲惫得不想多说什么,南映栀“嗯”一声,先他们一步离开。
头重脚轻,脚步虚浮挪到殿内,南映栀重重倒在床上,想沾床就睡。
头痛却如影随形,堪堪维持她一线清明,让她无法入眠。
本来还想着太医也是人,半夜爬起来出诊很累,南映栀一直强撑,可睡不了觉,让她忍无可忍。
一咕噜爬起来,南映栀冲外面大喊:“翎风翎雨,请太医来!”
翎风睡在附近,翎雨在外头守夜,一听到她说话,他们都答应得很快。
从旁边简易的床上下来,翎风拉起床上帘子,问南映栀:“哪儿不舒服?”
南映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翎雨突然把门推开。
看南映栀脸色不好,他想说关心的话,可消息紧急,翎雨只能咬牙改成:“王爷,前线传来战报,皇上让您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