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对六娘的喜欢开始只是一场见色起意以及男人的责任心,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个美貌的小娘子远比他想象中要通透灵动,要聪敏机智,甚至善良,心怀大爱。
这样的人儿受了委屈,却也只是悲悯地瞧着别人,如此宽厚的一人,在武松看来却像是吃尽了苦头,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宝贝却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别人狠狠践踏,让人懊恼极了。
武松猛地站起身来,几个跨步间走到张婆面前,他眸子深沉如墨,掀起的波涛巨浪仿若蕴藏着极大的愤怒,嘴角微动,发出一声微冷的轻笑,问道:“你是说这花子虚故意造谣你家儿子买卖不干净?”
一旁的王二见得武松如此模样,心中暗道不妙,目光顿时落在潘金莲身上,多有猜测。
而张婆此刻心中直打鼓,根本不敢多言其他。
她当然晓得面前的官差与六娘认识,但两人从未有过交流。
在她看来,只有几面之缘而已,用不着提防,心中只顾将儿子青哥儿摘出来便是。
想到这里,张婆赶紧点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将花子虚送入刑场。
而花子虚听见这话,面色难看极了,他强撑着身子,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愤怒地大骂道:
“你这腌臜婆子,当真…不晓得你儿子做的好事,那过路的行人可都变成了一个个亡魂,等着…等着索命呢。”
这一句话顿时让张家二老变了脸色,张婆神色难看,恨不得上前掐死花子虚。
武松眸子微闪,扭头给龚大堂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去守着花子虚,别让他们此次出门的目标犯人死了。
龚大堂点头,走到了花子虚旁边,顿时断了张家二老的腌臜心思。
潘金莲见此,心中微叹,花子虚竟然晓得这一茬,真是个大杀器。
张婆心中不相信,她面色有些挣扎地大喊道:“我家青哥儿绝不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是你污蔑他!”
花子虚冷笑,声音断断续续地挑衅道:“是不是我…我污蔑他,派人…咳…咳瞧瞧便是了…”
两人顿时上演了一场狗咬狗,互相撕扯间咬得双方都不见好,场面混乱了些。
武松神色阴沉,黝黑的眸子闪动着剧烈的风暴,莫名的压力顿时让人心惊胆颤。
对于花子虚,他更多的是身为捕快的职责,除暴安良,而面对张婆,武松心里则充满了偏见与厌恶,只想着如何让对方吃吃苦头。
一旁的王二将身上的污渍清理得差不多后,就凑了过来,他偷偷瞟了瞟武松的脸色,小声问道:“头,咱们现在怎么办,都抓回去吗?”
武松眸子微深,顿了几秒后,微微摇头,回道:“先不走,休养几日。”
王二微愣,眸子下意识地瞧向旁边的潘金莲,莫不是为了这个小娘子才留下的?
武松见此,瞥他一眼,眸色不定,忽然开口说道:“犯人的身体走不了。”
王二这才反应过来,想到差点被淹没在沼泽里的花子虚,心里又犯了一肚子恶心,只想着回去洗洗,去去晦气。
武松瞧着堂屋对骂的两人,眸色微闪,顿了半晌。
直到花子虚连说话都喘不上气时,他才站出来忽然说道:“店家,这犯人此刻的身体不良于行,我们怕是要再叨扰几日,至于犯人口中所说的话,怕是等回到县衙才能甄别真假,这期间若是犯人死了,那他现在所说的话都会一五一十地传上去,而且…”
武松说话间微顿,眸子扫过两人的神色,“而且这时间越拖越长,知县若是不高兴,下令要彻查此事,我可不能保证是否拦得下。”
这话说得微妙,意味着接下来的几日,张婆不仅要接待几名官差,还要照看花子虚的身体,让他早日康复。
而张婆若是想让花子虚改口,就得好好伺候对方,保证他届时进了牢里不会乱说。
但张婆若是起了歹心,想要偷偷杀死花子虚,那此刻两人的话就会成为证据呈上知县的卷轴,张青的事情必然会暴露。
并且,张婆若是想拖延时间,不让花子虚恢复健康,则知县那里,武松也不会说些什么好话。
这几句话下来,花子虚的眼睛顿时一亮,反正都是要进大牢,进去之前先享受一波,折磨折磨这反水的老太婆真是好事。
而张婆脸都绿了,面色难看至极,她若是想保全儿子,只能寄希望于花子虚不会乱说,必须要得好好伺候对方。
但花子虚哪里是省事的货色,张婆都能预感到自己被折磨使唤的操劳模样。
这法子虽说磨叽了些,却是现在最直接有用的。
潘金莲神色微妙地盯着堂屋站立的男人,没想到武松居然说出这等话,她心中一动,莫名有种预感,这人不会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吧。
见张婆变了脸色,武松才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他收敛了些许的怒意,让龚大堂将花子虚挪到客栈里的床上。
接下来的几日,花子虚果真和张婆极为不对头,他整日里不停叫嚷着,不是说水凉了,就是饭烫了。
若不是武松前去教训了一顿,花子虚恨不得连药都重煎一遍,企图来挑张婆的刺。
短短几日,张婆就像是老了五六岁,脸色极为难看。
而潘金莲这都很少走出房门,她先前卖吃食方子还留下些许的钱财,加上平日里会做些针线活,手上倒也有些余钱,不会亏了客栈的费用。
并且不晓得张婆是太忙,还是忘记了,几乎不曾进这屋里和潘金莲打声招呼,两个人曾经结下的干亲关系就像是悬挂在枝头的冰块,一碰就碎。
潘金莲也不在乎,只顾着收拾东西,等着过几日离开这里,去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
想到这里,潘金莲的心中一动,这几日她总能瞧见楼下那个高大宽阔的身影,就像是一头不羁且放荡的雄鹰,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祈求得到束缚。
潘金莲眉头微皱,经过几日的沉思,她也晓得自己怕是动心了。
但武松的身份太特殊了,她从未考虑过这人,如今想要重新开始,怕是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