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床榻上无人,链子赤条条的垂落在灰烬中,拓跋晋一时不知该是庆幸,还是给气怒。
她怎么敢?
怎么敢!
就不怕万一……
就没想过他和昭昭。
拓跋晋垂在宽袖之中的手,青筋从胳膊上蔓延至手背,看上去恐怖又骇人。
深吸一口气,按住胸中滔天的怒焰,赤红着眼,冷戾的声线极力的克制着,“找!”
“是!”
这殿内唯能通向外界,又能避火就这水渠。
他竟不知道她会水。
她最好别走太远,否则,他也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她。
……
梅林里,萧玲琅眼前越来越晕,眼前的路,怎么都一样?
她无力坐在一处枯井旁,抬起头望着蓝天朝阳,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真的是,太没用了。
唇瓣干裂的出了血,她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
她,不会被渴死在这林子吧。
“嗷呜~哧……”
萧小满循着气息走过来,猛然间发现枯井旁的人,虽然是狼,但看到一个黑发铺身白衣素裹的人,四只爪子也吓得往后退了退,发出低低哧吼警告声。
观察了一会,对方的威慑力不大,还有很淡很淡的主人的气息,它刨了刨爪子,扑步前进。
萧玲琅本来就煞白的脸,此刻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掐紧手心,一手在地上抚摸着,寻找能防身的东西。
一人一狼,梅林对峙。
萧玲琅退一步,那凶物就上前一步。
直至背后抵着梅树,萧玲琅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苍然无奈的扯着唇,真是半分好运都不给她。
“嗷呜——”
凶物冲上来时,萧玲琅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到来。
意外却突然出现了。
不轻的狼将她扑倒后,用着它的舌头兴奋的舔着她的脸,尾巴也兴奋一摇一摇扫着她的腿。
“嗷呜,嗷呜~”(娘,娘~)
萧小满激动的要找不到北了,在它娘回来了。
它好久好久没看到她了,鼻子嗅嗅。
狼眼里露出疑惑,娘身上为什么有主人的气息,小爪子扒拉着耳朵,甩了甩脑袋。
萧小满清澈的狼眼迷糊不已,原来它在主人身上嗅到的熟悉的气息是娘亲。
歪着脑袋,可劲的蹭了蹭,它想像小时候一样,在娘身上打滚撒娇。
萧玲琅闷哼一声,全程一动不敢动,紧闭着眼睛。
许久,那凶物在她臂弯中伏下,头颅靠在她的胳膊上时,嘴里小声的嗷呜着,似乎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她慢慢睁开眼,和肩上那双狼眼对视上,蠢萌澄清,哪里有凶兽的样子。
萧玲琅忽地记起来件事,只是目光落在小狼身上时,她有些迟疑。
小满怎么会在王庭呢?它不是在邢秋那儿养着的吗?
可若不是小满,它怎么会见到她如此亲和,像个孩子似的。
萧小满时不时就舔舔萧玲琅,它要娘身上涂满它的气息,下次,就算再走丢,它也能找到娘亲。
“小满?”
萧玲琅带着一丝犹豫的唤着,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小满,拓跋晋是训狼的,许是那殿内还有他的气息,让这只狼臣服而已。
“嗷呜~”(是我。)
萧小满拿着脑袋轻轻地蹭着萧玲琅。
“小满。”
“嗷呜嗷!”(娘,娘……)
萧玲琅偏过头,轻轻拍着她手下那颗毛绒绒的脑袋。
真的是小满啊。
萧玲琅躺在那里,望着蓝天,顿感劫后余生,大口大口着呼气。
平复好心情后,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萧小满毛绒绒的狼脸。
“小满,你能出这偏林吗?麻烦带我出去一下好不好,我迷路了。”
有点尴尬,独自呆在那里太久,方位感被模糊了。
蹭了蹭鼻子,也不知萧小满能不能听懂她说得话,理解她的意思。
“嗷呜~嗷~”
(可以,娘,我带你去看看我主人和小主人,“爹”不在。)
萧小满狼眼中全是星星,扑到萧玲琅身上,再度亲了她一顿,围着她走了一圈,甩着尾巴,昂首挺胸在前面带路。
走的快了,还停在原地等等萧玲琅。
萧玲琅惊讶,没想到萧小满这么通人性。
走了没一会儿,萧小满亢奋起来,围着萧玲琅边转圈边叫。
“怎么了?小满?”
萧玲琅手足无措的停下。
“小满,你怎么了?”
萧小满蹭着萧玲琅的腿脚,眷恋的望着她,爪子在地上滑了一道后,扭头跑开。
“小满,小满。”
萧玲琅不理解它的意思,张嘴欲问,却见它跑开,顿时慌了神,抬步追过去。
“小满,你等等我。”
“砰——”
脚腕忽地一软,萧玲琅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
疼痛霎时从四面八方传来。
萧玲琅贝齿深深地嵌进唇瓣。
低呼声比方才更弱了些。
萧小满嗅到主人的味道,撒着蹄子跑到了拓跋晋的面前,摆尾冲着他叫唤。
“滚,孤现在没空理你。”拓跋晋脚步未停,眼神诡异阴寒。
萧小满虽有野兽避险的直觉,但眼下它沉浸在它娘来找它的激动中,欢喜的冲着拓跋晋叫着。
狼眼一眨一眨,不应它,还一直往里走,它避开前来牵它的侍女,一个纵身蹿到拓跋晋面前,咬住他的袍子,往它娘的方向扯。
它要跟它娘回家了。
“畜牲,你干什么!”
侍卫冷呵一声,拔出剑威慑。
这畜牲通人性,自然也怕这些,只是今日实在反常。
今扒拉着爪子,低吼,同样的警告威慑侍卫。
拓跋晋目光微闪,语调平和,“你要带孤去看什么,走吧。”
这畜牲,她养过,才带来他身旁时,便日日冲着他撒娇,叫唤。
莫非,它见过月儿。
月儿还在这片林子里。
拓跋晋周身气息又冷冽些,他望着幽深的林子,面色不善。
一个斜眼止住侍卫们跟上来的步伐,径直进了梅林。
通人性的畜牲在前面摆尾走着,拓跋晋面上露出了笑容,只是笑意不抵眼底,看着渗人许多。
高大的身躯在林中艰难穿行,厌了,直接拔剑挥刀砍断那些挡着他路的树丫。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一萤白,静静伏在地面上,看到他来,抬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