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在苏岫旁边添了张桌子,重新上了菜。
他身边伺候的对虞应淮都不陌生,只有几个外院洒扫的没见过,不过两人坐在上面,下面仆人远远也瞧不清楚,只知道自家少爷来了客人。
若问谁家除夕夜会有客人来,整个虞都城的官宦都知道自家少爷兄长在外地做官,少爷本人又是个好相处的,有一两个亲密好友怕少爷思亲,来陪着也说的过去。
陈九看苏岫回来也没多想,拿了酒杯过来敬酒,想再次感谢少爷恩情。
侍卫拦着不让靠近,海潮看见了忙过来让他先回去,少爷今日不喝酒。
陈九抬头认出虞应淮是那天在工房见过的贵客,上面那人,一身深蓝色常服,银丝暗纹滚边,手里持着酒杯,雍容威仪,容貌俊美……正和苏岫喝酒。
陈九:……
回去的时苏岫有些醉醺醺,虞应淮把他安置在榻上,海潮端着热水过来给苏岫净手净面。
苏岫自觉没醉,是酒量实在太差,不过两杯竹叶春,就已经坐不住。
虞应淮让他以后不要在外面饮酒,也不知道那天在韩暄府上喝了多少,能直接醉到翌日?
苏岫眼睛半睁半闭,漂亮得星眸像是也喝了桃花酒,熠熠生辉,他看着坐在床边的虞应淮,“陛下今天晚上不回宫了吗?”
“这个时辰宫门都已下钥,让朕回哪里去?”
苏岫笑嘻嘻,“明天可是大年初一,您不在宫中可以吗?”
虞应淮点了点头,“是要尽早赶回去。”
苏岫也跟着点头,“所以做皇帝有什么好?”连懒觉也睡不了!
虞应淮失笑——说的不错,做皇帝有什么好?
“因为谁?”
苏岫转了转眼睛,不知是不是酒壮了他这颗怂人胆,“应大哥……”
“怎么?”虞应淮笑着看面前一张被酒熏红的俏脸,“想说什么?”
“您为何不立后?不都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夜夜都有新欢……”苏岫往前凑了凑,“您是这方面最惨的皇帝了吧?”后宫除了个借住的温灵君,就再没有旁人。
虞应淮脸色先是一黑,接着变得高深莫测,“想知道?”
苏岫不自觉点头。
虞应淮也往前凑了凑,倏地!两片嘴唇贴上了……
苏岫瞬间睁大双眼!
虞应淮轻轻碰了一下便离开,看苏岫表情……忽然笑了!
笑声舒朗!
肖陏在外面听见他得笑声,也不自觉挑起嘴角,他见过皇上讥讽嗤笑朝臣自作聪明,对贪官污吏所作所为回以冷然一笑,却从不知道原来皇上还能开心成这样!
虽然很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陆北如呆头鹅一般伸长了脖子,还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皇上今晚留宿苏府,统领大人安排好了防卫,不如回府和夫人团圆。”
肖陏的一声“统领大人”让陆北后背一激灵,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背后从来都没这么正经叫过他,怀疑肖陏又想暗害他,挺直了背,“我要留下保护皇上,肖总管若是累了可以先去睡!”
肖陏朝天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揣着手仔细听房内动静。
苏岫摸了摸嘴唇,反应过来,脸色轰然变得更红,看虞应淮罕见笑的开心,他也从未见这人笑成这样,鬼使神差的又往前凑了过去。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也很短,苏岫有些激动。
虞应淮轻轻“嘶”一声,拇指抹过嘴角,“刺王杀驾?”
盯着手指上的血迹,苏岫罕见的不好意思起来,结结巴巴道,“是你突然……凑过来。”
“两次都是我突然凑过来?”
苏岫:“……礼尚往来。”
“那不如再礼尚往来一次……”
“唔……”
虞应淮低沉得嗓音消失在两片唇相接得瞬间。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比上面两次要长久,虞应淮仔细描摹着怀中人的唇形,纠缠着软滑舌尖……
浓烈的男子气息灌满鼻腔,唇齿间的纠缠让苏岫承受不住,他渐渐不能呼吸,绯红眼尾的一滴泪水要坠不坠,扣在腰间的掌心一片火热,烫的整个人、整颗心都要沸腾……朦胧间看见往日克制的帝王沉醉在这一刻……
虞应淮及时停住,抱着怀里的人,掌心沿着他背脊轻抚。
苏岫的呼吸渐渐恢复,外面是此起彼伏得鞭炮声,屋内相拥的两人也能听见从彼此胸腔中传来地心跳和自己的渐渐同频。
片刻后苏岫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您是为什么没有立后,太后和朝中大臣也不催您吗?”
“宫中从前是有过妃子,那时候我刚继位不久,一些老臣提议选妃,把自己女儿送进宫中……不久后一个妃子有了身孕。”
苏岫坐直身子,抱着手臂“啧”了一声,“孩子?”
虞应淮姿势没变,保持着一只胳膊还搂着人的姿势,“国舅和太后把持朝政,那些妃子也多是他们的势力,那女人是当时尚书令胡维新的女儿,按照时间推算,未进宫之前她便有了身孕。”
苏岫有些同情地瞄了眼虞应淮的头顶,重新靠进他的怀里。
虞应淮就着方才的姿势,将人搂紧,“便将计就计,封她做了贵妃,太后自然不希望我这么快就有子嗣,对胡维新十分不满。”
“胡维新统管六部,是百官之长,两边渐渐离心,原本我打算事成之后就放她出宫。”
“这么说后面出了事?”苏岫问。
“她生产那日,太医动了手脚,他们想要一尸两命,没想到最后孩子活了下来。”
“是太后动的手脚?”
虞应淮点头,“原本想瞒着太后把孩子送还给孩子生父,却又让太后的人发现孩子没死,所以只能把他暂时安排在宫里,等时机成熟再把孩子归还。”
苏岫眨了眨眼睛,“那……孩子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宫里?”
“等朕去找的时候才知道孩子生父早已死了,在胡维新送他女儿进宫时,便已经把那个男人秘密处死。”
苏岫:……孩子好可怜!宫廷斗争果然很可怕!
是夜两人一起守夜,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最后看着苏岫睡过去,虞应淮才起身回宫。
苏岫做了奇怪的梦,像是身处岩浆,燥热难耐如焚身之火,好不容易熬过去,倏忽间又脚踏虚空,伸手抓不住实物,所有事物在他眼前都是飘飘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