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岫慢慢沉入水中,咕嘟咕嘟吐出几个水泡,又湿淋淋转身看向虞应淮:“有哥哥一个人就够了,我不喜欢做官。”
虞应淮看他长发湿淋淋披下来,眼睛清澈,脸上已被水汽蒸的红扑扑,忍不住笑着道:“也好,谁说出人头地一定要蟒袍加身?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也不错。”
苏岫看他高兴,连忙道:“应大哥快下来吧,水里实在舒服。”他很喜欢这位应大哥,看着从前应是经历很多事,待他似朋友又似长辈,不亲近也不疏离,偶尔教导训诫也是点到为止。
虞应淮不慌不忙站起身,衣物除尽,沿着台阶走入水中,苏岫游过来:“应大哥要不要我帮你擦背?”
“这些自有人忙。”虞应淮探手从池边拿起青玉酒壶倒了一杯递给苏岫:“青梅酒,活血解乏。”
苏岫接过来小心抿了一口,酸酸甜甜,不像白酒的辛辣烈口,便仰头直接一口喝干净,伸手过去:“还要!”
“你饮的太快了,果酒喝多了也伤身。”虞应淮这次只倒了浅浅一杯。
苏岫只好眼巴巴看着他应大哥把酒壶放回去,捧着酒杯小口喝着:“是海潮刚做的吗?怎么从未听他说过?”
“是我带来的,只小小一壶,原也是担心你无人拘束,要喝下次我再给你拿。”
苏岫干笑两声,将杯中琥珀色酒液一饮而尽,便到一旁游水,元福上来替虞应淮解开头发,用玉梳慢慢梳着,元祥拿起软帕服侍擦背。
苏岫半张脸埋在水里,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应大哥果然不是一般人,习惯了人服侍,身边常年仆从环绕。
片刻后虞应淮睁开眼睛,看着苏岫模样,笑着道:“做什么这样看我,过来……”挥退元祥元福,探手从池边浮盘上拿了玉瓢:“我来替你洗洗头发。”
元祥忙上前:“爷,还是奴才服侍小公子吧?”
虞应淮只摆摆手重新挥退元祥,拉着苏岫让他坐在自己旁边,举着玉瓢将热水自他头顶淋下,又拿了澡豆替他搓洗头发,动作意外的轻柔,苏岫眯着眼睛:“应大哥家中有弟弟吗?”
虞应淮顿了一下:“有一个,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只是觉得应大哥一定是个好哥哥。”苏岫问:“那他跟你关系好吗?”
“一般!”虞应淮垂下眼睫,手中动作不停:“他不太喜欢我。”
“为什么?”苏岫不解:“应大哥这么好。”
“不知道,他可能觉得我抢了他的东西。”
“那应大哥抢过吗?”苏岫闭着眼睛,不知是温泉太暖还是神经太粗,没感觉到周围聚集的冷气,旁边内侍连呼吸都快停了。
“我不知道……”
“嗯?”苏岫不解,转回身,虞应淮表情冷硬,眼中少见的带着几分迷茫。
“不知道,那肯定就是没有。”苏岫肯定道:“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觉得所有东西都该是他的,你不给就是你不对。”对于这种人苏岫已经见过不少,国公府里就一大把。
虞应淮凝视着苏岫,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不该是哥哥让给弟弟吗?”
苏岫睁大了眼睛道:“当然不是,谁规定的?律法上也没写要大让小啊!”他应大哥是不是传说中的让人pua了?
“这种人就是小时候父母没有教好,自己想要什么,要靠自己争取,而不是由别人让,只有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才是自己的,不该自己的不能硬抢。”苏岫突然停住了,张了张嘴,小声道:“应大哥,我没有说你父母不好的意思。”
“无事,你说的对,是他们错了。”虞应拉着苏岫重新转过身给他冲洗头发,嘴角挑着,手中动作越发温柔。
气氛一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三个内侍悄悄松了口气,不禁抬眼看着毫无所觉的苏岫,少年身上似乎带着某种魔力?
“应大哥,你和哥哥认识,是不是也在朝中做官?”
“算是吧。”虞应淮:“问这个做什么?”
“想问下你是不是也要见皇上?”
“是。”虞应淮手中动作未停:“你也想见皇上?”
“没有,我就是在想,哥哥若是这个时候也在就好了。”苏岫叹了口气:“可惜狗皇帝不长眼,不爱惜哥哥这样的人才,竟然把他贬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虞应淮手中一顿……
苏岫毫无所觉,说的煞有介事:“虽说咱们的皇上应该也是个好皇帝,可都说君心难测,也不知道哥哥说了什么得罪了他,应大哥你也要小心一点才好,尽量少说话,多做事……”
肖陏和小内侍:……要死了!
虞应淮深吸了口气,把玉瓢放回去,打断他:“好了,再泡一会就上去吧。”自己是不是还要感谢小家伙教他做事?
“你说的非常对,为臣特别是能臣,就是要少说话多做事。”待苏岚回来一定要把这句话跟他多说几遍。
晚饭海潮用两人下午的成果做了兔肉煲和烩鱼块……苏岫吃的心满意足,饭后在院中走了几圈消食,回到房中虞应淮看着苏岫写了几张字,便各种睡去。
虞应淮这一觉睡的前所未有的好,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辰时才醒来。
肖陏上来禀报:“小公子一早回府了,说是要给长辈请安,让您先找点事情消磨时间,他那边一结束就回来陪您。”
虞应淮张开双手,让肖陏服侍穿衣:“让他不用着急,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他还真以为朕整日无事不成?”
肖陏语气带着笑意:“小公子也是想让您陪着,奴才瞧这宅子收拾规整,显然小公子经常来此,如今身边又没有其他亲近的人,您能来他自是高兴。”
“年前还要祭天,也不能真的把事情都撂下。”虞应淮道:“回吧,过几天再来看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