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政殿内虞应淮正和江临岳对弈,肖陏在两人身后帮着添茶。
“太后娘娘和嘉王殿下这是刺王杀驾。”江临岳放下一枚白子,堵住了黑子去路:“皇上为什么不趁早绝了他们的心思,若放任不管难保不会有下次。”
“借刀杀人,未留下把柄,朕已给了他们警告,若再有下次,朕绝不姑息!”虞应淮身穿明黄绣金龙袍,拿着一枚黑子看着棋盘:“若这次朕真的回不来,少傅当如何?”
“皇上真龙天子,洪福齐天,又得天庇佑,怎会有事?”江临岳面不改色:“若不是那日肖公公急宣臣入宫,又得知李含山被罢黜,臣也猜不到皇上下的是步险棋。”
虞应淮冷笑一声:“若不下险棋怎能将暗处钉子拔除,他们已经将手伸进近卫军。”
江临岳一时无言,他知道凡是皇上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他看着皇上一步步走来,在疆北,皇上夙夜难寐,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压在肩头,皇上当年也不过刚到束发的年纪。
“先生今日棋风似是不同往日?”
江临岳手上动作一顿:“什么?”
虞应淮扫了一眼江临岳,目光重新回到棋盘上:“爱卿往日下棋平流缓进,走一步思三思,今日却似星流霆击!!
江临岳:……这是嫌他平日磨蹭?
虞应淮又道:“近日整个朝堂都在传你收了关门弟子,似是如获珍宝,也不天南海北的跑,请你的帖子也全部退回。”
江临岳不明白虞应淮什么意思,整件事情没有人比皇上知道的更清楚,前两日不是还专门派了太医去给检查身体?
“所以真的是因为苏岫?”
江临岳皱着眉头像是想不明白:“也不全是,皇上交给臣的人,不知您自己是否见过,观他言行似有避世之意,但日子过的又很快活。”
“自称并非美玉,臣倒觉得是归真返璞,不喜读书,却又爱看书,对人谦和,不矜不伐,能和祈宁这种张扬的性子相处融洽,连臣那个木纳儿子现如今都被他收服。”
虞应淮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先生对他评价有些奇怪。”
江临岳像是想到开心的事笑了笑:“是他好懂,还有些调皮,总之不让人讨厌,就是学业上有些不上进,臣觉得那小子其实什么都懂,就是在敷衍臣,曾听闻他幼时还有神童之名,想来也不是假话。”
“神童?”
“皇上那时在疆北,不知道正常,臣也是听国公夫人提了一下,没细问。”
“肖陏……”虞应淮视线落在肖公公身上:“可否知道此事?”他曾经与小时候的苏岫相处过一段时间,小孩的确很机灵,整日跟在苏岚身后小嘴叭叭叭。
苏岚有时没时间搭理他,便会挤在自己身边说个不停,还会讲故事,说的话现在想想有时的确不像三岁幼童能说出的。
不过他当时受了重伤,又刚发现太后为了不让他活着回去,竟连疆北三十万将士的性命都不顾,整个人有些消沉,难免忽略了那些与众不同!
“奴才知道一点。”肖陏道:“此事奴才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于是便去打听了一下……”
虞应淮眯起眼睛。
肖陏干笑两声,求饶:“陛下圣明,也知道到因着苏二夫人,奴才对苏家兄弟会关注一些。”
虞应淮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奴才有一次去翰林院奉旨传话,结束时路过一个官廨听两个学士闲聊说到苏大人才学,听着语气其中一个应是苏大人同窗,对苏大人赞不绝口,后来又说苏小公子可惜了,若不是生了一场病,烧坏了脑子,说不定……”
肖陏继续道:“因着当时还在忙着办差,奴才也未细听,后来想起来才去打听,原来是苏小公子三四岁时曾跟着苏大人到书肆买书,遇到几个纨绔同窗嘲笑苏二夫人商女身份。”
“陛下也知道苏大人一向寡言少语,当时也并不予理会,苏小公子被身后的仆人抱着,随手便拿起一本书递给其中一个学子说:君子智慧明理,不该轻易妄议,妄行,你们不齿为商,生活中却处处又离不开商,商人南货北运,带来外邦海外货物书籍,你们应该多读读书,方能知天高,明海阔。”
“那纨绔拿起手中的书发现竟然看不懂,原来那是一本不知如何混进去的罗斯文书。”
“当时那家书肆有不少学子,听了苏小公子随口说的话也觉的甚是有理,便传出了苏家小公子神童之名。”
“还有传言说那些话本是苏大人说给幼弟听,小孩子便记在了心里。”
“所以说后来究竟出了何事?”江临岳皱着眉头问。
“事情出在苏二爷夫妇双双逝去之后,苏小公子在府中玩耍不小心落水,当时天寒,高热几天不退,后来痊愈,人也变得平庸。”
江临岳出声打断殿内沉寂:“如此说来,若真是因为落水,倒是可惜了!”
肖陏:“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奴才也是多方打听得来,知道事情真相的恐怕只有文国公的人和苏家兄弟了。”
虞应淮:“这么说,苏岚当日之所以会在城外遇到朕,便是带着苏岫在别庄养病?”
肖陏:“大抵如此。”
虞应淮:“那日太医所说的寒气入体所致的虚症?”
肖陏默默点头。
虞应淮扔下手里棋子:“今日先生不适合下棋,先回去吧,朕有些事要处理。”
皇上赶人,做臣子的自然识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