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岫这边,主仆两人从太夫人院出来,苏岫一路听着江舟说大房那边的八卦,他这书童啥都好,就是爱唠叨还八卦:“国公爷新纳的红姨娘正得宠,连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呢!昨儿大夫人便想趁国公爷不在偷偷把红姨娘发卖。”
“谁知国公爷安排了人在红姨娘院子护着,大夫人刚有动作,国公爷那边就得了消息,于是事情没成,听说大夫人还跟国公爷吵了一架,那么巧昨晚红姨娘晕倒,请了大夫来竟是有了身孕!”
苏岫迷迷糊糊的也听了个大概:“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怪不得大伯母脸色不太好,大伯前两年也不是没想过纳妾,都被大伯母阻止,怎么这次就成了?”难怪昨晚睡前听着府中有些动静。
江舟探头探头左右瞧了瞧,小声跟苏岫道:“少爷您睡的早,不知道正常,奴才让小林子悄悄去看的,主院那边是关着门吵的,小林子在那边有个同乡,便跟同乡打听了一下,这事恐怕连太夫人都不知道呢。”
苏岫失笑,给他江舟脑门来了个烧栗:“就你机灵,这么说府里又要添小少爷或小姐了?”
江舟摸了摸额头:“嘿嘿!奴才打听也是想让少爷开心开心,不管是生少爷还是小姐,跟咱们都没关系,二少爷说了,不管大房发生什么事,让我们只管看着,不要插手!”
苏岫眼底染上一些落寞:“不知哥哥现在到哪儿了?”
江舟知道自己失言,便想转移话题:“听赵妈妈说厨房有新鲜的秋藕,中午要给少爷做最喜欢的粉藕炖排骨,少爷回去先睡个回笼觉,醒来就可以吃了。”
说着到了院门口,赵妈妈正在张望,看着两人身影就迎了过来。
“少爷回来了,累不累,有牛乳粥喝一碗再睡。”院子里伺候的都知道他们这小少爷就爱睡懒觉,往日没事时那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的主,
赵妈妈是二夫人赵娴欣留下的老人,一路照顾着苏岚苏岫长大,知道苏岫习惯,今日起的这么早,回来定是要再赖会床。
苏岫喝下一碗牛乳粥,刚躺下,就隐约听到外面来人。
江舟让苏岫支使着去丫鬟乐心那里问他让做的倚枕有没有做好,这会不在。
苏岫就趿拉着软底鞋拉开门,就见是文国公身边的管家温朗。
温朗看到苏岫忙道:“江临岳江先生来了,要见府中少爷,国公爷请四少爷同去。”
赵妈妈赶紧放下手中摘菜的活计,叫来侍女服侍苏岫穿衣。
苏岫低头看自己身上略显繁琐的穿着:“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赵妈妈边帮着整理衣摆边回道:“这是铺子里刚送来的,少爷穿着正好,听温朗说来人可是江先生,少爷既然去了就要留个好印象。”
苏岫站着不动,乖乖让赵妈妈给他打扮,他想自己已经完全被资本主义的炮弹给腐蚀,前世死前怎么也不会想到再次睁开眼睛会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得生活。
赵妈妈手脚麻利的将苏岫服侍好,也不过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
“弟子!”大堂中传出大夫人拔高的声音。
此时在座众人表情各异。
苏浔一脸不甘与嫉妒——为何江先生收的不是他。
苏元表情茫然——不知是该高兴不是他,还是该伤心不是他。
江临岳没注意到国公和大夫人表情,自顾说道:“苏君行乃我好友,临行前托我代为照顾幼弟,此次便是为此而来。”
大夫人完面上有一瞬的扭曲,装出来的娴雅庄重差点维持不住:“江先生可曾见过岫哥儿,岫哥儿年幼时是有神童之名,可怜一场高烧变得庸常。”
“如今又骄养惯了,吃不得苦,恐累及先生名声,不若看看元哥儿,他也是岚哥儿弟弟,性情上比岫哥儿好了不少。”
江临岳眉间微皱:“弟子一事自是经过深思熟虑,怎可随意更换。”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被苏清越按住:“江先生见笑,夫人也是心疼岫哥儿,岫哥儿……”
“我什么?”
苏岫被温朗领着走进来,见到国公和大夫人正同一个男人说话,那人除了年龄长了些,气质和他哥哥很像,任谁见了都能在他们身上看出“饱读诗书”四个字,是和他们学渣完全不一样的气场。
江临岳见到苏岫时微不可察的愣了下,他不曾见过这样一双眼睛,灵动,清亮,双目澄澈,不似在世族大家里浸染的贪婪和冷淡漠然。
“你就是苏岫?”江临岳问。
苏岫上前行礼:“我是,您是江先生?”
江临岳嘴角含笑:“你识得我?”
苏岫摇了摇头:“伯父派人来寻,说了江先生来家里做客。”言下之意——整个大堂只有你是陌生人,是谁还用猜吗!
江临岳笑出声:“你可知我来此目的?”
苏岫干脆地摇头!
江临岳也很干脆道:“为你而来,你可愿认我为师?”
苏岫狐疑:“为何是我?”他自然知道这人身份,也听他哥提起过,算是他哥的偶像,不过怎么会突然要他做弟子?
他抬眸望向站在大伯身后的苏浔和苏元——这不合常理。
“岫哥儿不可无礼,还不快给江先生赔罪。”苏清越斥道。
江临岳摆摆手,少年丝毫不作伪,心中想的什么都在面上显着。
“你不愿?”
苏岫摇头:“并非不愿,整个虞都谁不想做江先生弟子,只是我深知自己并非美玉,又如何能得先生青睐?”
江临岳哈哈大笑,无视另外几人目光,站起身拿起手边一直放着的盒子,来到苏岫面前道:“虽非美玉,但尔顽石,美玉受世人雕琢而成,顽石固守本真,顽石可化美玉,而美玉永远成不了顽石。”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苏岫,看着他澄澈的眼睛道:“明日辰时,为师等你。”
“……”苏岫张了张嘴。
“怎么?听国公夫人道府中对你甚是娇宠,是嫌时辰太早?”
苏岫伸出双手,恭敬接过锦盒:“学生辰时去给老师敬茶。”
江临岳满意点头:“为师等着你的拜师茶。”
回到西院,赵妈妈忙前忙后收拾笔墨,连带着几个丫鬟也跟着来回忙活。
苏岫斜靠在贵妃榻上:“赵妈妈你歇会,晃的我眼晕。”
赵妈妈眉欢眼笑:“这可是好事,不知二少爷如今到了哪里,小少爷不如写信告知二少爷一声,待二少爷到了乾州也能立刻知道这好消息。”
“还有舅老爷和老夫人,按照往年的习惯,这几天该来人了,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舅老爷和老夫人定是也为小少爷高兴。”
苏岫外家为了两个孙子在国公府日子过的舒心,每年四季都会派专人一车一车送东西,不过这些东西有多少是用在他们身上,就只有管理府中庶务的大夫人知了。
苏岫懒洋洋眯着眼睛:“也让舅舅不要再送东西来了,哥哥不在家,我如今也已经长大,娘的嫁妆和铺子进项足够我吃用。”
“等一下!”苏岫突然脸色严肃。
原本房中忙乱的丫鬟婆子被苏岫突然声响给吓得原地不动,以为出了何事?
就听苏岫声音闷闷地道:“哥哥之前给舅舅去信,说让我去舅舅那儿住一阵子,现在岂不是去不成了?”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接着满屋子的人纷纷捂嘴忍笑。
不知哪个丫鬟调笑:“小少爷这是还想着玩呢,小心以后让夫子打手心。”
赵妈妈挥手赶走众人道:“小少爷惯的你们,现在都敢编排主子了。”
赵妈妈又叹了口气:“舅老爷打小最疼小姐,如今和两位少爷也是够不着人,听不着声的,往府里送东西也是想借着机会看一眼。”
江舟一脸喜气从外面回来,边跑边喊:“少爷,少爷!”
苏岫语带调笑:“怎么,捡着银子了?”
江舟说着打听来的新鲜八卦:“方才大夫人又发脾气,听说一屋子都是碎瓷片,还差点割伤国公爷的脚。”
苏岫听完却叹了口气蔫蔫地:“看来又没有安静日子过了,大伯母一定在恼我。”他在国公府里一直就想做个隐形人,前面十几年都还算成功,谁成想今日却出了个大风头。
赵妈妈也知道苏岫的顾虑:“少爷也不必一味藏拙,如今少爷已经是江先生弟子,少爷只管专心跟着先生读书,待来日同二少爷一样有了功名,成亲生子再分了府,如此我们就和公府没了干系,两位少爷挣了自己的功名,也不比这国公府差。”
苏岫眼底带上一丝痛苦,就像小学生刚挎上书包,就有人告诉你以后还有高考,还要考研。
难怪哥哥不愿带他去乾州,原来是给他找了个先生,也不知哥哥和江先生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都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