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你”这个字，身体最终虚弱的倒下去。
    而这时其他几个白大褂还都将注意力放在躺在太空舱内的人，他们不在意同伴的死，只在意眼前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做出反应。
    易烟走到一人旁边，那人刚拿起一个电钻准备朝那人太阳穴扎。她拽住电线，白大褂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下一秒，他额头上多了一个不断冒血的孔洞。
    这时其他人才注意到易烟，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方眼中释放着逼人的杀气，他们知道，要是此时动一下，他们的下场就和前两个人一样。
    易烟看向太空舱内的人，电击还在持续，它不是一直持续的，而是断断续续，好让白大褂记录数据。
    电击袭来，女人眼睛瞪大，尖叫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
    大概两秒的电击结束，女人突兀的闭上嘴，眼睛恢复原状，面色隐隐归于平静。
    好像一个机器人，让它叫它就叫，让它安静就安静。
    易烟伸手抚上女人的脸庞，冰冷的不像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痛苦吗？”她张嘴问道，“你还想活着吗？”
    女人当然毫无反应，她这会就睁着眼睛不知看向何处，易烟的手顺着她脸颊滑下，最终落在心口处。
    心脏还在跳动，她还活着。
    “啊！！！！！！”
    易烟并没有被这声尖叫吓到，在女人这一两秒的短促尖叫中，她静静感受着掌心处的心脏跳动。
    心脏还是同样的跳动频率。
    “你要干什么！”一个白大褂看到易烟的动作，大着胆子出声吼道。
    易烟并不看他，她右手握着的短刀已经斜在女人心脏上方。
    “烟烟……”江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易烟充耳未闻。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下一秒，易烟狠狠将刀插下去！
    女人眼睛瞪大，眼球转动着，看向易烟，她说不出话，看着像是快要失去气息时，嘴角竟弯弯翘起。
    易烟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脑袋，“睡吧……这一次可以真的睡了。”
    似乎听懂了易烟说的话，女人面色安详，闭上眼睛。
    再次沉睡过去。
    这一次，她不会再醒来。
    易烟抽出刀，在女人病号服上擦了擦，随后转身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她的人们。
    “你……你……”其中一个白大褂伸手指着他，可半天就是说不出完整一句话，他很害怕，“实验体……珍贵的实验体……”
    靳蜂挡住易烟面前，面色不悦，“我看还是先把你关起来比较好，不然等易见山回来，你已经把下面都毁了。”
    易烟冷笑一声，笑声中挑衅意味十足，“就凭你?”
    “我当然打不过你，但是……江策在我这里，江策是谁你应该不陌生，江策和谁有关系你也知道，你不是很想拯救你的妹妹吗，如果知道带给她活下去希望的人死了，我想……”
    “易遥也很快就死了，她可是你最后的亲人。还是说，你不认她。”
    靳蜂见易烟面色终于有一丝变化，“这么多年，在你享受生活的时候，她只能默默承受各种实验，这些，本应该是你承受的。”
    “闭嘴！”江城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易烟我会带走，确保她不会再做什么，你不要再说了……”
    靳蜂笑起来，“江城，别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了。”
    两人刚才打架的伤痕还各自留在对方脸上，易烟从两人身边走过，她摆摆手，“我饿了，要去食堂吃东西，你们自便。”
    说完她脚步一顿，露出侧脸，“想让我停手，就立刻停下现在的所有实验，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两，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用江策威胁我，他对我来说不过是陌生人，易遥本就对我恨之入骨，我不介意她对我的恨意加深。”
    易烟说完扬长而去，留在玻璃房的人面面相觑。
    她顺着回忆中的路成功抵达一开始达到的食堂，里面还有小孩在吃东西，见她进来纷纷看过来。
    易烟大摇大摆走到窗口，里面有一个大叔正靠在那抽烟。
    “哈喽？这边可以点餐吗？”
    大叔斜眼看过来，易烟这才发现对方瞎了一直眼睛。
    “还有剩饭。”大叔说完自顾自端起盘子给易烟盛了满碗，递给她。
    易烟接过来找了个角落位置吃了起来，她有些饿了，在这种地下空间生活，没有光脑，也不知道时间，实在无法准确把握时间的流逝。
    等她吃完抬头，才发现原本只有几个小孩的食堂现在快被小孩塞满了，本来这个食堂就很大，易烟看着面前穿着蓝白条衣服的小孩们，眼前一花。
    如果不是这些小孩是不同发色肤色一类的差别，她真要以为眼前这些都是同一个人的克隆人。
    这些孩子普遍都不大，更小的有些还不太会走路，会大一点的孩子抱在怀里。
    而更大一点的孩子，除了之前叫易烟坏人的那个小姑娘，还有几个。
    他们显然是这群孩子的老大，几个人站在易烟吃饭的餐桌前。
    那个小女孩面色有些犹豫，她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张嘴说话，旁边一个男孩用胳膊顶了顶她。
    “对……对不起……”小女孩嘟嘟囔囔说道。
    “啊？”
    “我说！对不起！！！”小女孩提高声音说道，“这次听清了吧……”
    易烟啊这一声并不是没听清楚，而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小女孩前后态度如此之大。
    一旁的男孩开口说话了：“姐姐……刚才小花并不知道你真的是我们的姐姐，她不是有意说出那样的话，因为之前就有人进来假装是爸爸女儿想要伤害他，我们不能让任何人伤害爸爸。”
    男孩话音刚落，附近的小孩纷纷附和起来。
    易烟扫视一圈，这些孩子提起爸爸时眼睛中都散发着光。
    “别站着了，坐下吧。”她指着餐桌对面的空座位。
    男孩倒是一屁股就坐下，女孩扭扭捏捏了几秒才坐下。
    “谁给你们说我真的是你们的姐姐？”
    “蜂哥哥！”
    “靳哥哥！”
    靳蜂在打什么念头，易烟还在思考着，对面女孩下面说出的话让她倒是直接知道了答案。
    “靳哥哥说，爸爸给你做了实验，所以你身上的病全好了，这次让姐姐回来，就是为了给我们治病的！”
    小女孩语气很兴奋，眼神中的光更是热烈，“爸爸说等我们病好了，就可以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了。”
    易烟手撑着下巴，下意识问道：“你出去后想去看什么？”
    “大海！！！爸爸说大海是无边无际的，我很想去看看无边无际的大海是什么样子。”
    “我我我，我想去幻蓝星看一看，爸爸说那里有一种花很好看，我只看过照片，想亲眼去看一看。”
    现场突然变成了我想去哪里看看讨论大会。
    小孩们我一嘴她一嘴，一说就停不下来，或许这里很久没有陌生人来，他们纷纷打开话匣子，说个不停。
    没过一会，就有小孩大着胆子走到易烟身边，伸出双手。
    易烟立刻会意，她双手将小孩抱进自己怀里，一秒前脸上还挂着微笑，下一秒浑身有些僵硬。
    小孩们似乎都没注意到她怎么了，易烟不经意地将面前小孩袖子稍稍拉起来一些，看到了自己手指感受到的东西。
    皮肤上的凹起……
    很眼熟。
    易烟把袖子把下拉了拉，将露出来的凸起遮住，她微微抬头，对上大孩子中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孩。
    对方发色是浅蓝色，却是金瞳。
    从一开始，对方就静静坐在那，一句话不说，甚至连姿势都没换，要不是偶尔眨眨眼睛，易烟还以为那是一尊雕塑。
    后来孩子们又开始在食堂里玩起游戏，易烟怀里的孩子一直再换，抱完这个抱那个。
    而她的心一沉再沉。
    最后，有些孩子揉着眼睛说困了，小姑娘和小男孩就带着困了的孩子回宿舍睡觉。
    热闹的食堂安静下来，剩下的孩子似乎也玩累了，要么坐在那窃窃私语，要么发呆。
    这时，那个一直雕塑男孩走到易烟对面坐下了。
    易烟看向他，等着对方开口。
    “你……”对方刚开口，就咳嗽起来，易烟默默叹口气，等着他咳嗽完。
    “你并不是来救我们的，对不对？”
    男孩看着只有十几岁模样，可说话声音却像个五六十岁老人一样，形成极大的反差感。
    易烟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刚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些孩子……命不久矣。
    就算其他的她不知道，那个身体上有凸起的孩子，情况再熟悉不过。
    当时小绿和小蓝并没有熬多久，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身上的凸起出现了多久，持续了多久。
    就算她破坏了这个地方，这些孩子怎么办，她是否能像杀死女人那时一样，毫无留念的将对方杀死。
    可如果留下他们，他们作为实验体的生涯并不会结束。
    哪怕是为了让他们变回正常人，实验永远也不会停止。
    易烟微微叹口气，这时对面男孩开口说话了。
    “如果可以，你能让我死吗？”
    易烟挑眉，不知道男孩为什么这么说。
    “姐姐……我下不了手，就算下手，我的身体也会……”男孩说着拉起袖子，上面横亘着一道巨大伤口，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流出来，“它正在慢慢愈合……只要每次我弄出更多伤口，就会被他们救活。”
    “而我……没有扎向自己心脏的勇气……”
    男孩泪眼朦胧，“姐姐，让我死吧……我本来就是被外面世界抛弃的人，可我没想到来到这里痛苦更甚，早知道……我就不会……轻易相信他了……”
    易烟起身走过去，搂住男孩肩膀，将人抱在怀里，轻拍着他后背。
    许久之后，男孩似乎终于止住了情绪崩溃。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擦着眼睛，想要从易烟怀里退出去，可他突然发现易烟手在用力，并不放自己离开。
    男孩抬起头，对上易烟冰冷无比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我会成全你。”
    男孩挣扎着想要从易烟怀里退出去，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下一秒要死时。
    易烟蓦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看够了？出来吧。”
    几道脚步声从一旁出现，是去而复返的小女孩和小男孩。
    易烟饶有兴趣的看着浅蓝色头发的男孩，“你们在试探我。”
    小女孩双手叉腰，“对！我们就是在试探你！你……你杀人……我们要看看你是不是连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不对……你们还隐瞒了什么？”
    小女孩脸色一变，随后很快恢复正常，“我……我们就是在考验你！看来你还是个……是个有人性的人。”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小女孩是听谁说的，八成是靳蜂那人。
    这时，易烟感觉头有些晕眩，她摇头试图清醒。
    是什么……
    饭菜？
    不可能，如果是食堂里的饭菜，这个时候才起效太迟了。
    那是什么？
    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体验过。
    电光火石间，易烟猛地想到当初夜探孙家豪宅那次，她只身一人去夜店，那时晕过去的感觉好像和现在很像。
    当时白若星一直说他们在使用某种无色无味的迷药。
    易烟猛地看向男孩，对方不知道何时又把袖子拉起来。
    这个男孩！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却被人拦住脚步，那群坐一旁休息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全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那个眼神，并不是之前看向姐姐的那种眼神。
    易烟想抽出短刀给自己来上一刀清醒，一个小孩扑过来按住她的手。
    “姐姐，你是不是困了呀，困了的话就睡吧~”
    小孩特有的语气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易烟心中警铃大作。
    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
    几秒后，眼前出现一双皮鞋。
    易烟抬头看去，是靳蜂。
    “果然小孩会让你放松警惕，易烟，明天易见山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就和那些人变得一样了。”
    她其实已经有些听不清耳边的人在说什么，眼前人影晃动，电光幻影。
    面前的小孩全部变了模样，光怪陆离。
    “姐姐，睡吧，为了我们能够活下去，你必须待在这里。”
    易烟落入熟悉的怀抱中，她抓着面前人的衣领，在对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后。
    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