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倒吸了一口凉气,强迫自己不往榻上那人身上看。
奈何对方身上布料太少了,光溜溜的,实在是招惹人的目光。
“阿翡,你怎么不看我?”
男人望向她的眼神里布满了委屈,双手背后,被一条红绳绑着,又往前跪了些。
“是不是我不够好看?所以你要变心了?”
秦翡脑子里先是闪过了一些黄色废料,回味过来时愣了下,“你不要瞎说啊。”
岑鹤珏睫翼沾湿,垂下了眼睑,声音哽咽了起来:“我知道,魏采星比我年轻,性子和名声都比我好,
大家都不喜欢我,现如今,连你也不喜欢我了。”
秦翡听他这话,只感觉心里都被揪了下,连忙靠近过去,“我何时这样说了,你尽会瞎想。”
他抬起脸来,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茫然又无措,泛着水光,“那你为什么今日只搭理他,不搭理我,难道不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人老珠黄?
秦翡当真是觉得岑鹤珏和这个词儿完全不沾边。
瞧瞧这块跟随着呼吸起伏不定、垒分明的腹肌,白皙光洁的皮肤因酒精泛起一阵粉红,他轻轻咬着唇,眼尾甚至都跟着染上几分红意,瞧得人心跳加快。
“我没有嫌弃你,你好看着呢。”
秦翡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人是喝醉酒了,她这一生清清白白,刚正不阿,可不能因着色心干出什么心术不正的事。
咽了口唾沫,她赶忙用被褥将眼前这具极其诱人的身躯包裹住,“当心着凉。”
“阿翡……”
岑鹤珏顺势就将脸深深埋进她脖颈里,蹭了蹭她,“你不要变心好不好?”
他红着眼,几缕碎发遮在眼前,将神色盖住了大半,却更发让人心痒痒,比起女子还显楚楚可怜。
“你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勾栏式样?”
秦翡没忍住,用手背摸了下他的脸颊,难怪说男人都喜欢狐媚子,这换位思考后,明显感觉这一套对她很受用。
他抬眼盯着她,“阿翡,你都不疼我。”
“你喝醉了,我还给你弄醒酒汤,你还要我怎么疼你?”秦翡好笑地看着这人。
“你还骂我勾栏式样。”岑鹤珏唇紧紧抿着,又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好好好,我错了行吧。”秦翡当真是拿这人无可奈何。
岑鹤珏哑声问:“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她摇头,诚实道:“早不生气了。”
“那、那……”他欲言又止。
秦翡不解,“怎么了?”
岑鹤珏小心翼翼开口:“你不生气了,可以亲亲我嘛?”
她愣了下,“啊?”
“你都好久没亲我了……”岑鹤珏的语气里颇带埋怨,又不敢真的同她闹,像是委曲求全的小媳妇儿。
她顿了下,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下,“这样行了吧?”
“不行。”
他主动将嘴抬起来,送到她跟前,眼神里含了几分期冀,“……”
秦翡被这人撩拨得脑子一团乱麻,只好配合地在他唇上啄了下,随即很快退开,“现在可以了吧。”
“……”
岑鹤珏瞳仁微动,眨了两下眼,显然是得寸进尺,“还可以亲别的地方嘛?”
她扬眉,“哪儿?”
男子眼神缓缓下落,落在自个儿腿间被褥上,有想将被褥扯开的趋势。
秦翡眼疾手快,将他抱紧,审问:“岑鹤珏,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我不知道呀。”
岑鹤珏被被褥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勾人俊脸,重新将脸塞进她胸口,不安分地蹭了两下,“阿翡说我醉了,那我就醉了。”
“……”
秦翡拿这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语气柔和下来:“你喝多了,将醒酒汤喝完,就睡觉好不好?这样明日就不会头疼。”
他不满地抬起脸来,缓慢思考了一番,“阿翡陪我一起睡吗?”
秦翡还没开口,他就抢先告状说:“阿翡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同我睡觉了。”
她叹了口气:“好,我今夜陪你睡,好不好?”
岑鹤珏用力点头,笑容乖顺,“好~”
她唇角忍不住陷进去,“那你先将衣裳换了,穿这身睡觉,你会生病的。”
男人闻言皱眉。
“怎么了?”秦翡以为他要不配合了。
他缓缓转过身去,将被捆着的手展现在她眼前,哼哼唧唧:“绑住了,动不了。”
好不容易将绳子解开,秦翡又盯着男子脖颈上的小铃铛,移不开眼。
“这招谁给你想的?”
岑鹤珏一脸茫然,“媳妇儿,你说什么?”
秦翡清了清嗓子,又扫过榻边一排用处不明的物什,“就是你这身打扮,还有这些东西,是谁给你支的招?”
他咬着唇,起先没说。
“我知道,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肯定不是你的想法吧?”秦翡今日一进来就察觉了岑鹤珏过分刻意的一系列操作。
“都是齐思骆说的。”
他哼了声,语气颇为不屑:“他这人脑子里都是脏东西,还骗我说阿翡就要不喜欢我了,要我赶紧挽留你。”
秦翡愣了下。
只瞧岑鹤珏又不满地将脑袋靠在她怀里,“我这人想法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若不是他这样使坏,我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种肮脏的手段。”
这话倒是将他摘得清清白白了。
“是真的阿翡,我这个人想法很单纯的。”
岑鹤珏控诉道:“齐思骆他这个人心眼子多,想的事儿都是脏事儿,我就不是这样的人,若不是被他拖下水,今日我也干不出这种事儿。”
秦翡觉得这人有些好笑,还是配合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你先将衣裳换了,咱们到被子里说。”
“那你转过去。”
“?”她觉得有意思,“方才不是你脱光了让我看的吗?怎么又不让看了?”
岑鹤珏耳根子滚烫,小声反驳:“我那是强撑着勇气才这样做的,阿翡你怎么这样坏。”
秦翡忍住笑,老老实实转过了身。
“你换。”
身后果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不过多时,她就感觉衣摆被人拽了两下。
“好了。”
她转身,见人果真将衣裳换好,于是重新躺在了他身边。
“阿翡。”
秦翡:“嗯?”
岑鹤珏将手摊开,期待地盯着她,“抱。”
这人喝醉了当真和孩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秦翡倒是很喜欢他这模样,挤进他怀里,能听见他胸口里传出来的热烈跳动。
“岑鹤珏。”
“怎么啦?”
她说:“你心跳得怎么这么快?”
岑鹤珏想了想,“因为太喜欢阿翡了吧。”
说完,他也将脑袋伸了过来,在她胸口处听了听,“阿翡,你的心跳的也很快。”
秦翡若有其事,“大概是心悸。”
岑鹤珏嘴角顿时垮了下来。
她故意逗他:“这段时日赶路太累了,过分劳累是会心悸的。”
“……”岑鹤珏哼了声,整夜都没再说话。
漏尽更阑,一夜光景很快过去,齐思骆一起床就瞧见岑鹤珏和秦翡走出了院子。
见他在,岑鹤珏立即牵起秦翡的手,小动作引得齐思骆都翻了个白眼。
看来是招数使的好,媳妇儿没得跑了。
岑鹤珏不感激他这个大功臣就罢了,还做出这种嫌弃的表情,还真是白眼狼一个。
齐思骆摇摇头,走了上去,“你们吃过早饭了没?”
岑鹤珏语调漫不经心,“我方才给阿翡做过早饭了。”
继而,又抬起眉来,像是无意,好心道:“倒是忘了你孤家寡人的,早知道给你也备一份了。”
齐思骆一听这话就恨得牙痒痒,冷笑:“倒是很不必,我院子里也有厨子,倒是不必您老人家费心。”
“少师,殿下。”
魏采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瞧几人正在闲聊,笑道:“父亲请你们过去喝茶聊天。”
秦翡顿时品出了一些不对劲,“魏王喊我们去喝茶聊天?聊什么?”
魏采星茫然地摇了两下脑袋,“不清楚,父亲没有同我说。”
秦翡看了眼岑鹤珏和齐思骆,“喝茶、聊天……”
齐思骆扬起唇来,“魏王相邀,我们自然是却之不恭。”
魏王虽然年轻时候是个武夫,但府中一应陈列装饰都十分精致,或许也是为了讨小女儿欢喜,到了秋日园子里仍然是花团锦簇的场面。
园内还造了小湖,微风扫荡过湖心亭,吹得人心意盎然,秦翡同几人到了湖心亭,只瞧老魏王亲自坐在了蒲团上,替他们泡茶。
“几位来了,也就别站着了。”
老魏王笑眼看向几个年轻人,“如今秋日,正适宜坐在亭子里喝茶赏景,
只可惜本王那双儿女,都是静不下心来陪我喝茶的主儿,这才将你们叫来喝喝茶、说说话。”
秦翡挑了下眉,深知老魏王活到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了,不至于连个喝茶的人都没有,叫他们陪着喝茶只怕是幌子。
“魏王相邀,我们这些晚辈自然是欢心喜悦的。”
秦翡笑了笑,拉着岑鹤珏坐在老魏王对面。
“殿下倒是比老臣想象中脾性要好多了。”老魏王将茶盏推到秦翡跟前。
秦翡扬眉,“老魏王心中,我是什么样子的?”
老魏王笑了下,倒是诚实,“自然会被流言蜚语带偏了印象,不过如今相处,又听说阿月说了那些事,老臣对殿下是大大改观。”
秦翡笑而不语,她知道老魏王一定是要跟他们说什么,故而先保持沉默,等对方先开口。
“殿下先前读过什么书?”老魏王抿了口茶,像是在同秦翡唠家常。
这倒是说到秦翡不擅长的方面了,讪笑:“书看得不算多。”
齐思骆笑了声,她瞪了过去。
“倒是诚实。”老魏王问道:“知道安禄山这个人吗?”
秦翡点头,“知道的。”
“你觉得他如何?”老魏王问。
秦翡想了想,“史书上说他是奸臣。”
老魏王扬眉,“那你觉得呢?”
秦翡抿唇,“历史是过去的,真假难辨,未曾见识过,无法辩忠奸。”
老魏王笑道:“安禄山忠奸不能辩,但才能却的确是一等一的。”
“殿下知道伍子胥吗?”
秦翡沉吟了声:“伍子胥辅佐吴王攻灭楚国,争霸天下,后扶持夫差登上大位,可惜夫差识人不清,听信谗言,杀了伍子胥。”
“伍子胥这个人,有句话说得好,以德报怨,则何以报德。”
老魏王顿了下,看向一旁沉默无言的岑鹤珏,“少师如何看待这二人呢?”
先前初次登王府,老魏王唤岑鹤珏为驸马爷,而今却又重新喊回少师,其中意味深长,让人难以琢磨。
岑鹤珏将茶盏放下,静静地看向老魏王,“魏王不必试探。”
秦翡一愣,看向男子。
岑鹤珏语气很淡,却是开门见山:“我不是安禄山,没有篡位的野心,你也不是伍子胥,会落得那般下场。”
年轻人如此直接,老魏王也不藏着掖着,“难道你不想当皇帝?”
岑鹤珏闻言,视线落在秦翡身上,“我不当皇帝。”
秦翡一怔,就连她都有些分辨不出这人话里真假。
原书剧情里,岑鹤珏就是当了皇帝。
可眼下他却说自己不当皇帝。
难道是骗骗老魏王?
“你不当皇帝,谁又比你有资格当皇帝呢?”老魏王轻描淡写地说出要杀头的话。
秦翡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好歹她现在的身份是公主,这些话有必要当着她的面来说吗?
“我不当皇帝,但我心中有皇帝人选。”岑鹤珏直言:“老魏王要助我一臂之力吗?”
老魏王反问:“我为何要帮你?”
“帮我的胜算更大。”
岑鹤珏喝了口茶,“秦瑾现下已是弃子,秦珉身体不好,指不定哪日就死了,你若是帮他,万一他还没等到即位就死了,我恐怕很难留你性命。”
这话大逆不道,却也过分真实。
老魏王知道岑鹤珏这人性子桀骜,素来是不可一世,但也没想过这人会如此直接说要取他性命。
“少师倒是自信。”老魏王看着他,“可我又如何相信你不会让我落得像伍子胥那样的结局?”
岑鹤珏:“因为你不是伍子胥,而我也不是夫差。”
老魏王忽然生笑,湖心亭外正好走过来一小厮,跪地禀报:“王爷不好了,二殿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