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树的光辉持续发挥着作用。
不出数日,林缺就已经能够依靠着拐杖站立行走,要知道之前的他的腿早在前世的一次意外之中就丧失了,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褪色者大人威武!”薇薇安在一旁发出鼓舞。
她的声音也是褪色者想要尽快站起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他可不想一直被一个女人照顾。
只是那只脚恢复的程度有限,似乎只暂时恢复了血肉而没有恢复皮肤。
每走一步,林苏都只觉得整个脚掌如同刀削斧砍一般生疼,就像是有人拿着手术刀在一点点的对他进行凌迟。
“叮铃铃!”与之相应的,是每次他的脚步落下,都会有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伴随着铃铛声响起。
林缺知道,那是薇薇安的施展的名为祷告的魔法力量,她施展的是名为恢复的最低级祷告。
据说是源自信仰的力量,越是信仰,力量越强,越是信仰,持续时间越久越大......
咳咳,扯远了。
总之,因为黄金树的力量,林缺已经逐渐能够分辨出一丝光芒来,温柔的光芒总是恰到好处的缠绕在林苏最痛苦的位置。
“哼!真是废物!”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褪色者,你们的时间到了,滚吧!”
林缺知道老熟人来了,这里不只有女巫与褪色者。
伴随着一些盔甲的碰撞声与低沉的兽吼,风暴席卷而过。
林缺只能在狂风中死死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摔倒。
“哈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那声音发出了刺耳的嘲笑与讥讽,“还不快滚!”
林缺起身紧了紧手中的拐杖,手中青筋暴起,沉默的盯着那声源处。
弱者,在哪里都不受待见,在强者为尊的交界地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林缺平静的呼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两世为人的他知道弱者的怒火不过是无能狂怒,唯有变强才能洗刷耻辱。
现在是需要隐忍的时候,如果现在动手,对方就有理由杀死他们了。
他死不要紧,就怕薇薇安受到牵连,他不能为了两句口舌之争而冒这个险,冷静的说道:“薇薇安,我们走。”
“嗯,褪色者大人,我们不要理他们,一群低贱的兽人而已。”薇薇安一边扶起林缺一边毫不留情的唾骂着对方。
兽人,骑士,龙,三者是天空之城的主要构成,显然,在这之中,最弱就是兽人。
哦,现在是褪色者最弱。
此话出,对面立刻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吼!”
“你说什么?”
“竟敢侮辱伟大的兽人。”
“要不是有龙王大人的旨意,区区褪色者如何在这天空之城立足。”
“该死的褪色者!”
不过好在兽人虽然最终不饶人,但依然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最多向地面吐上几口唾沫。
就像是他们说的,龙王庇护着天空城的一切。
天空之城法姆亚兹拉,就如其名字所说,一座悬浮于天空的城市,风暴的力量使其永不坠落。
龙王,人称风暴之王,曾经的交界地统治者。
直到双方擦肩而过,他们也不敢有丝毫逾越。
待到林缺二人走后,一名黑毛兽人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一只生形壮硕的兽人闻言眯了眯眼,反问道:“你想逾越龙王大人的定下的规则?”
那名兽人立刻大惊失色,身体如同筛子一般颤抖着跪倒在地,尖锐的兽牙互相碰撞,恐惧的回道:“大......大哥!我......我知道错了!”
“哼!谅你也不敢。”兽人首领恶狠狠的向周围的兽人示以警告。
他将兽人弯刀抗在肩头,转头望向女巫的背影,双眼微眯,语气冰冷道:“不过,我们不能,不代表其他人不能。”
风暴的嘶吼吞噬了阴影中的低语。
在明月的映照下,天空之城某处不知名的牢笼门被打开。
“你说对吧?梵雷。”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呵呵呵呵,看人真准。”
远在交界地另外一头的一口大锅旁,一位身穿铠甲的骑士对着身旁的白龙说道:“走吧!兰斯桑克斯!”
林缺回到最初的地方,那是一个名为候王礼拜堂的教堂,与天空之城之间唯有一座狭窄的长桥连接。
据薇薇安所说,所有的褪色者都是在这里举行仪式被召回的。
此刻,也是他们二人唯一的容身之所。
明月高悬,薇薇安早已入眠。
“呲呲呲呲呲呲!”林缺席地而坐,在长桥边反复摩挲着一把长剑的剑身,侧耳倾听着盔甲与长剑互相摩擦产生的金铁之声。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得到成长。
剑,乃杀伐之器。
感受着手中利刃的锋芒,从前让他觉得危险的兵刃,此刻竟是给与了他从未有过的亲切感。
他突然有一个想法。
猛地捏住长剑的剑身,让锋利的长剑轻松划开本就残破的肌肤,再顺着剑锋一路向下,瞬间鲜血如注。
鲜红的血液撒落地面,在石桥上留下一道弯钩状的不规则血迹,也将原本雪白的锋刃染上赤色。
“哒!哒!哒!哒!哒!”鲜血低落地面,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刺耳。
林缺偏头望向某处,说道:“出来吧。”
“哦?你竟然能看穿我的伪装,不错嘛,褪色者。”一道阴冷的男人的声音自寂静中传出,仿佛凭空出现,“你是怎么做到的?”
“真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林缺叹了口气,勉强做出一个双手持剑的动作,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你没必要知道。”
“你知道我会来?”那阴冷的声音再度出现,满是嘲讽的说道:“那么,亲爱的褪色者大人,您一个四肢不全耳目不明的残缺者,又能做些什么呢?”
“要反抗我吗?哈哈哈!”那声音满是讥讽的猛地出现在身侧。
“还是要杀死我?”又瞬间回到了桥头处。
“要跪地求饶吗?”那声音忽的出现在头顶。
“还是要卑微的祈求原谅?”又在顷刻间贴在耳后。
一个佩戴着白面具的男人闲庭信步的走向褪色者,看着对方被自己施展的魔法玩弄于鼓掌之间,依然在无知的在警惕着周围,他的心中就升起一股猫玩耗子的快感。
几步走到林缺的近处,嘴角绽放出玩弄的肆意笑容。
“来吧!来杀......”话还没说完,突然一把长剑猛地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一时间躲闪不及,竟然被刺中肩头,发出一声惨叫。
血花四溅,白面具一步退开,一时间又惊又惧,望着林缺那被布条包裹住的双眼,“你,你看得见我?”
刚刚那一剑来的太急太快,并且没有任何的路数与章法,要不是自己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与身体本能勉强偏离,恐怕此刻已经被洞穿了头颅。
“哈哈哈哈!被弱者反伤的感觉怎么样?”林缺听着那刺客慌乱的声音,心中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危机感,刚刚他那冒着极大的风险,几乎紧挨着对方的一剑,竟然被对方不可思议的躲开了。
他当然看不见对方,也确实被对面的魔法左右了思维,但同时,对方也没有注意到他布下的陷阱,踏着洒下的血迹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过来。
在视觉和听觉都无效的前提下,他选择用嗅觉突破困境,前世的经历造就了他极度灵敏的嗅觉和听觉,能够轻松把控与对方的距离。
他先前近乎自残的行为,并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让对方身上沾上血腥味。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的是,那刺客竟然敢靠自己那么近,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示敌以弱,但更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依然能够及时避开要害。
实力的差距根本就不是简单的计谋能够轻松弥补的。
他前世也不过是一个天生残缺的普通人,除了参加过几次救火行动以外,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这次的行为已经是在不断营造有利条件的基础下,冒着极大风险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听到那刺客的惨叫声,他知道自己得手了,但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四周归于寂静。
“那个蹩脚的刺客!给我滚出来!”林缺怒吼道。
对方这次没有中他的激将法,竟然直接销声匿迹了。
闻着四周新鲜的血腥味,他知道那人还没有离开。
咬了咬牙,感到自己的手臂已经有些吃力了,几十斤的盔甲加上生铁铸造的剑,在经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动作之后,身上早就湿透了。
此刻的林缺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支持着,白天才恢复的血肉骨骼之中,已经开始不断渗血。
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他与薇薇安都难逃一劫。
看来,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兄弟,出来做个交易吧。”四周依然寂静的落针可闻。
“这个老狐狸......”林缺一把将铁剑丢到远处,又脱下身上的铁甲,“我叫林缺。”
顷刻间,一把匕首抵在了林缺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过后,是蔓延的血腥味。
林缺感受着脖子上的痛感,这点疼痛在前世他已经体验的够多了,在生死之间,更是显得无足轻重。
直到林缺的鲜血顺着刀锋流下,阴恻恻的声音才终于再次出现,“小子,说说看。”
他倒要看看区区褪色者能与他达成什么交易。
虽然林缺果断的抉择让他感到欣赏,但摸了摸肩头血流如注的伤口,要是林缺胆敢戏弄他,他不介意让林缺在死前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残忍。
薇薇安做了一个梦,梦境中的她回到了遇到林缺之前,刚刚来到候王礼拜堂的时候。
“你!最后一个进去,知道吗?”
“学姐,您......是说我吗?”薇薇安有些迷糊的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区区下等民,不过是依靠着双指大人的垂帘才成为的女巫,难道还想与我等黄金之民平起平坐?”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只是还不等薇薇安细想,面前的景色忽的一转,礼拜堂之内就猛地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救命!不要!啊啊啊!”
“我是女巫!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啊啊!”
“罗德尔骑士,快来阻止他!”
“啊!莉莉丝死了!她......她死了!”
“不对!她没死!”
“彭!”
一阵血腥之气自堂内蔓延而出,老旧的木门在一阵嘎吱声中被推开。
那是一个薇薇安从未见过的男人,他的手中提着一团蠕动的红色血肉。
不!那不是血肉!那是个人!
正是之前那个排挤她的学姐!她......
她从未想过,人竟然还能以那样的形式存活着。
“你......也是女巫吗?”男人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般出现在她的头顶。
“褪色者,管好你的手!”还好一旁的罗德尔骑士及时出言阻止。
最终只有少数的女巫能完整的跟随着他们的褪色者从教堂中离开。
召唤的光芒之后,原本的干瘪的尸体化作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白发少年。
只有一只手的他明明那么让人心疼,却依然噙着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从容笑容,安慰她说:“别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虽然他也会在无人的角落说着什么没腿玩个锤子的丧气话。
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林缺,也知道他失去了记忆。
不过......飞机大炮是什么东西?
手机又是什么?
这个褪色者大人好怪哦,哎,再看一眼。
“褪色者大人,一定很疼吧?”
“都过去了。”他总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明明比自己还小却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
“薇薇安。”
“嗯?”
“我唱歌给你听吧。”
“褪色者大人还会唱歌?”
“......”
“我会保护你的。”
“彭!”毫无预兆的巨大撞击声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薇薇安。
“兄弟,出来做个交易吧。”熟悉的声音自教堂外传来,她听出了那是林缺的声音。
走到门边通过门缝向外查看。
黑暗中,两个人影背对着教堂的方向。
其中一人戴着的白面具让薇薇安心头一跳,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血教信徒!”
血教信徒,以猎杀女巫为目的的交界地团体。
他们对于女巫来说是最可怕的存在,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女巫选择跟随褪色者的原因之一。
但,天空之城是龙王大人的领域,为什么会有血教信徒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褪色者大人会跟血教信徒做交易,她的脸色猛地一白,她不敢去想。
薇薇安将头埋入臂弯,抱住自己的双腿,娇小的身躯缩成一团。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不是说好会保护我吗?
“我叫梵雷,小子,说说看!你的交易。”白面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雌雄莫辨,语气略带嘲讽的说道:“用力挣扎吧,看看我是否会心情不错,放你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