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均在前面跑着，沈言风化成的小狐狸就在后面默默护着，直到沈均成功来到山下。
    沈言风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止步的，他和沈均这一段的缘分也该就此了断。
    可他就是没办法放着沈均不管，他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 再送他出去几步，几步就好……
    可这么一路送着，沈言风竟然就跟着沈均来到了集市上。
    他看着沈均眼巴巴地望着别人孩子手里的糖葫芦，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却又因为害怕人多的地方，只能躲在集市的角落里默默寻找着狐狸的身影，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言风看见沈均去捡别人不要的糖葫芦，捡起来却又不吃，只把那东西牢牢护在怀里，沈言风知道，他这是想留给自己。
    沈言风就这么默默地陪在沈均身边，保持着一个不会让沈均发现却又离他不太远的距离。
    他们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沈言风差点以为剧情再次因为自己的行为出现了偏差的时候，几个仙风道骨的老头终于出现在沈言风的视线。
    他们如同预想中的那样，将沈均抱在怀里带走。
    沈言风当然知道沈均此去会被抹除记忆，彻底忘记自己，也知道今后自有再见之日。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沈均被人抱着离开，沈言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觉。
    他就这么目送着沈均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几人的身影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地上只剩下被沈均藏在怀里护了好久已经有些微微化掉的糖葫芦。
    不知道那糖葫芦被谁踩了一脚，已经完全陷在地里。
    沈言风上前，望着地上那被踩碎的糖葫芦，他凑近那糖葫芦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不算什么很好的糖衣裹在颜色有些灰暗的山楂上面，闻起来有些酸。
    狐狸张开嘴用舌头舔了舔地上的糖葫芦，舌尖擦过糖衣的瞬间，沈言风却在上面品出些苦涩的味道。
    沈均离开后的几天，沈言风一直以护理的形态住在山洞里，略高的那块石阶上依旧铺着些干草，只是上面再也没有了那个瘦瘦小小的人影。
    空荡的山洞里只一只狐狸单薄的身躯，从前的漫长岁月沈言风也是这样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现在恢复一个人，倒也没有多不适应。
    只是偶尔在山中闲逛的时候，沈言风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山门前。
    直到被青岳山的结界挡了一下去路，沈言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在的位置。
    山门中正在举行拜师仪式，沈言风顺着结界最脆弱的地方钻了进去，顺着空气中残存的那一缕熟悉的气味找到了沈均的身影。
    他顺着房梁钻到了一个沈均卡不到的地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原本灰扑扑的小孩子在山门里被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了一身素净的青衣。
    这样的沈均叫狐狸看着，只觉得无比熟悉又陌生，他陪着沈均参加完拜师仪式，又跟着沈均回了厢房。
    这里的房间也比山洞的条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跟在沈均身后不知道第多少天，狐狸终于被沈均发现了。
    沈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看见狐狸的那一秒便拔刀相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言风在沈均眼里看到了无比陌生的情绪。
    现在的沈均看他就与在看街边随便遇到的一只小狗小猫无异。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狐狸与沈对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转头离开。
    沈言风知道再见面，他和沈均之间剩下的就只有算计和谋划，这是剧情原本就安排好的。
    对啊……这是剧情原本就安排好的，可是为什么狐狸的眼角会有泪水呢？
    沈言风只能把这归结为受剧情影响。
    再见面，蛇均已经长成了温润如玉的西安门大师兄，而狐狸却因为重伤躺在了雪地里。
    见到沈均的第一秒，沈言风就从沈均的眼神里看到了除陌生之外的情绪——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畜生。
    虽然沈言风现在的的确确就是一只小狐狸，但是沈均的眼神还是又一瞬间将沈言风的心刺痛。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又一时间清醒过来。
    剧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沈言风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他被沈均带回了山门养在身边，时常能看见沈均和山门里的师兄弟们有说有笑，但就是在沈言风面前的时候，沈均看向他的眼神里总像是蒙了一层什么东西，叫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起初的时候，沈均之把他养在房间里，偶尔给口吃食，沈言风只能每天倚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期待着沈均身影出现的那一秒。
    渐渐地，沈均眼神里的浓雾散尽，沈言风逐渐在里面看出了爱和欢喜。
    但这些情绪在沈均眼里，远不及在快穿局里时那样浓烈，总是给沈言风一种流于表面的，不太真切的感觉。
    直到某日，沈均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看向沈言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迟疑和歉疚。
    沈言风清楚，沈均这是已经发现了他妖王之子的身份分，准备剖丹了。
    剧情发展到这里，按理来说沈均应该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些感情，于是沈言风尝试着变回人形出现在沈均面前。
    如他所料，沈均并没有抗拒他的接触，两人依旧像以前那样，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每到深夜，沈均睡着的时候，沈言风就会悄悄把人搂进怀里。
    似乎只有这样相互拥抱着，沈言风的心脏才能恢复正常的跳动节奏一样。
    剧情的洪流向前流淌，这样拥着沈均入眠的日子掐指一算也已经不多了。
    等那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沈言风反而显得异常平静，可能是提前预知了结局，也可能是已经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所以，沈均举着剑刺破沈言风胸膛的时候，沈言风还并没有什么感受。
    只是心脏处那种就钻心刺骨的痛叫沈言风有几秒钟的窒息。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沈均，他一袭青衣仙风道骨，在山门的这几年被灵气养得已经不再像山洞中那样瘦瘦小小的一个。
    也不再像在快穿局时候那样，脸上的表情总是呆滞木讷的，有时候沈言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给沈均植入情感系统。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沈均，毫不犹豫地将插在沈言风胸膛的剑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的那一秒，沈言风在沈均脸上看到了一丝裂痕，从裂痕里泄露出来的，是浓烈到快要将人淹没的愧疚。
    除了这些，沈言风还看到了沈均眼里的伤感，和一丝终于能救自己师父的释然。
    是很生动的表情，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脸上会出现的，复杂的表情。
    四目相对，沈言风看见了沈均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从沈均房间逃走的前一秒，沈言风也忘了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不是很好受。
    质问的话卡在嘴边，沈言风想问却又开不了口，明明一切自己都已经提前预知，再问些没有意义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于是，他转身，重新变回狐狸的模样从沈均的房间里逃了出去，猩红的血迹顺着沈言风的脚步一路蔓延出去，在空气中留下了浓重的血腥味。
    才刚刚出了沈均房间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沈言风的脑袋突然陷入一片昏沉。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沈言风的意识几乎瞬间就被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