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中的意思，其中必然有些她们所不知道的内情。
祝卿安和方玥对视一眼。
基于对方曦的信任，师姐妹二人都决定先等着，看看后续的发展。
嗯，该警戒还是得警戒。
不管是阵法，还是符炮，都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只要心念一动，攻击随时都能发出。
并没有等待多久。
当巫乾将一整套祭祀之舞完整跳完后，天际的血月便有了异动。
方曦也在这时候开口道：
“血月上重新出现了天道的气息。”
话音才落，便听见那魔物的怒吼声。
“怎么可能，天道的力量不是已经被我全部吞噬了吗？怎么可能还有残留。”
在场的修士都没有在意怒吼。
除了方曦为了以防万一，又将困住它的法则加固了一遍——以确保就算魔物暴起，也无法脱困。
这样的行为也很有必要。
因为下一秒，那魔物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折磨一般，疯狂地惨叫翻滚起来。
“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传出老远。
“有点吵。”
方曦嘀咕了一句，然后挥手便是个隔音罩，将魔物所在的区域笼罩了起来。
噪音消失，耳朵重新恢复清静。
接下来又关注了魔物片刻，确认它再怎么折腾也挣脱不出来以后，便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放到了圆月之上。
天道法则的气息出现后，血月的色泽便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浓郁的色泽开始变得浅淡了起来。
深红中的那层黑色被祛除，只留下鲜红，连月光也变成了粉色。
像是鲜红被稀释后的色泽。
原本随着血色月光一起出现的邪恶气息开始一点一点褪去，阵法之外的氛围变得有些温暖了起来。
温暖？
师姐妹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疑，随后又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方曦，问她：
“你可感受到了月光中的变化？”
她也是天道，这方面的感觉应该更为敏锐。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方曦头点得没有丝毫犹豫，她道：
“其中属于魔物的负面气息不见了，只留下天道的气息，还有极为纯粹的本源气息。”
她没说的是，这些本源气息很可能也属于魔物，只不过不是如今这个魔物，而是用来炼制圆月的那颗古老心脏。
甚至从这气息的干净程度来看，在炼制之前又或者是炼制过程中，它绝对是被彻底净化过的。
只留下了纯粹的本源。
这是世界级别的力量才能够做到的事，还是得强大的世界，至少如今的她做不到。
想到了这里，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这个世界原来必然十分强大。”
方玥和祝卿安并不知晓这些内情，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种感慨来。
但不可否认，这话说的是事实。
她们也点头道：
“这确实是个强大的世界。”
世界意识就算被吞噬，依旧能够留有后手。
想法不同，但结论殊途同归。
交流的这么点时间，异变又起。
圆月的色泽蜕变到某个程度的时候，突然停滞了下来。
那些被压制的黑色，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开始蠢蠢欲动，试探着想要蚕食回去。
已经变得干净的月光中，不祥的气息开始复苏。
“天道的力量不够。”
方曦皱着眉开了口。
但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那边的巫乾便又有了动作。
他从跪拜中起身，重新跳起了祭祀之舞。
不对，这次的动作与之前有些许不同，甚至是随着动作，有星星点点的灵光散落。
与此同时，圆月上的天道力量像是得到了补充一样，继续开始清除那些黑色的魔道力量。
周围的不祥气息也重新沉寂。
但与之相反的是：
巫乾的虚影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浅淡。
“他在以自身献祭天地。”
这一刻，之前再多的怀疑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祝卿安的神色变得极为肃穆。
眼中还带上了几分愧疚。
对于自己之前竟然怀疑对方与魔物有染的愧疚。
虽然时间倒流的话，她依旧会有所怀疑，但这并不妨碍在知晓真相后，心中生出愧疚。
方玥和方曦甚至阵法中的那些弟子，大多都是如此想法。
方曦甚至想得更多一些，她道：
“他诞生于这片天地。”
只有属于这片天地的生灵，又或者说是，只有自此片天地中诞生的巫，才能够做到以自身献祭天地。
能够诞生如此大能的世界，应该也曾是个极其繁华的世界，但如今却只剩下一片荒芜。
何等悲凉的结局。
在场的修士们都没少与魔物打交道，自然也都想得到：造成如此结局的，很大可能就是魔物的入侵。
亲眼见证了几十万年前悲剧。
在场修士们的心都控制不住地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悲伤之感。
这悲伤有些过于浓郁。
“它在……哭泣。”
方曦突然出声。
“它在和我倾诉悲痛，最后一个孩子即将消亡的悲痛。”
除了同为世界天道的方曦，没有人听得懂这种倾诉，但那种能够不知不觉感染所有修士内心的悲痛，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场对话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
没有修士出声，方曦依旧是一副倾听的姿态，时不时还会开口说上那么一两句。
“你需要我帮忙？”
“行，我能做些什么？”
“好。”
“报酬不急，以后有机会再给。”
……
根据这么一两句话，也猜测不到更多的内情，但方玥和祝卿安知道。
能说的部分，方曦事后会说的。
因此，她们的目光并没有放在那边，而是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关注祭坛和血月之上的变化。
随着巫祭祀之舞来到尾声，巫乾的整个虚影都变得极其透明，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白色的光点源源不断地散落。
直到最后一个动作完成。
虚影彻底消散，血月上的黑色也完全被抹去。
消散前，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满足的笑意，眼中充满着对天道的虔诚。
最后一个生灵消亡。
悲痛的氛围更加浓郁，天空中有淅淅沥沥的血雨落下。
似乎应和了那句话。
此方世界正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