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绚丽的晚霞将天空染的一片火红,哪里有丝毫下雨的样子?
“操……我看这林七根本就是一个神棍,白白耽误了我们两天的功夫!”
白孝德站在海边,望着将近两百艘抛锚的船只,气的牙根痒痒。
旁边的卫伯玉也是一脸不甘:“如果不是这家伙危言耸听,明日清晨咱们就应该已经踏上幽州的土地了吧?”
“事已至此,算了……不说了!”
白孝德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朝海里打了个水漂。
他的臂力惊人,这一块片状的鹅卵石在海面上跳动了十几下,飞出十余丈方才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王忠嗣对林七的判断也有些失望,但人家已经把话说在前边,并没有说肯定下雨,只说有七成的概率,王忠嗣也不好治他的罪。
“看来这些渔民的话也不能全信,也许我太过于谨慎了!”
王忠嗣站在帅帐前,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自言自语。
接着传达了一道命令:“吃饱喝足之后,所有人连夜登船,扬帆入海!”
将士们上了船只需要负责睡觉,行驶的事情交给船夫就行!
很快,集合的号角在军中响起,各营将士纷纷做好了登船的准备。
就在这时候,林七又来求见王忠嗣:“大将军,今夜不能入海,我刚看完天象,到了半夜渤海上会有狂风和大雨,不要说那些小船,很可能就连我们的斗舰和大船都扛不住海浪!”
“危言耸听!”
刚刚吃饱喝足,披挂待发的白孝德大声呵斥。
“你当我们眼瞎吗?傍晚时分的夕阳与晚霞你当我们看不见,海面上风平浪静,哪里来的狂风暴雨?”
卫伯玉也忿忿的道:“我看此人十有八九是幽州的奸细,故意拖延我军入海的时辰,好让叛军做好准备,不如抓起来严刑拷问!”
“节帅,今夜必有狂风大雨!”
林七单膝跪在王忠嗣面前,“请节帅相信小人一次,这可是关系着两万多条人命,万万不可冒险啊!”
王忠嗣捏着下巴沉吟片刻:“好……本帅就再信你一次,今夜若是无风无雨,明日便斩了你的首级祭奠海神!”
“小人愿为了两万条人命赌这一次!”
林七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拱手立下军令状。
王忠嗣面色为之一动:“当然,如果确实如你所言,本帅也不会亏待你,赏黄金二十两,升水师都尉之职!”
林七跪在地上,情真意切的道:“小人不求加官,也不求赏银,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万条人命葬身大海喂鱼,节帅你看好了,今夜必然会风雨大作。”
王忠嗣一道命令传下去,两万人马暂时停止登船,等天亮后再做决定。
有句话叫做朝令夕改,而王忠嗣的这道命令简直是夕令夜改,前后甚至都没超过一个时辰,顿时引得军中议论纷纷。
“节帅怎么了,这优柔寡断的作风不像他的风格啊?”
“听说那个北海的渔民预测今夜有狂风暴雨,咱们要是敢出海,全部都会掉进海里喂鱼。”
“哈哈……节帅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信一个渔夫的妄言?白天的时候秋阳当头,晴空万里,哪里有一点下雨的样子?”
“别说白天了,你看现在头顶上不也是漫天星辰,快找找那颗是北斗星?”
“咦……似乎起风了哟,难道真要下雨?”
“傻子,在海边能没有风么?”
王忠嗣静静地躺在帅帐中,等待黑夜过去,黎明降临。
一个时辰后,天空逐渐阴雨密布,漫天星辰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被这个林七猜中了,真的要下雨?”
士兵们开始有点相信这个林七的本事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夜半子时,大概深夜十一点左右。
海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狂风刮得岸上的帐篷猎猎作响。
“不愧是老渔民,看来果然有些本事!”
士兵们逐渐心服口服,不再有人发出嘲笑的声音。
停靠在海边的船只全部收起船帆,加固船锚,免得被大风吹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
“轰隆!”
一声炸雷响起,黄豆一般的雨点从黑压压的苍穹倾洒下来。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海上涌起一丈高的海浪,疯狂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吹得岸边的船只东倒西歪,摇摇欲坠。
雨水太大,营帐里的士兵已经无法入睡,只能一个个坐起来感受着大海的恐惧。
王忠嗣穿着蓑衣,孤身一人走出帅帐,来到岸边眺望惊涛骇浪。
即便他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但面对着如此的狂风巨浪,依旧是心有余悸。
“老祖宗说的好啊,欺山莫欺海,岸边的海浪都高达一丈,到了深海怕不是高达两三丈……”
王忠嗣越想越后怕,心里对林七的感激溢于言表。
如果是在战场上,敌军纵有百万,王忠嗣也敢与之一战,就算全军覆没也能拉上足够的敌人垫背……
但对于无边无际的大海,王忠嗣却无能为力!
另一座帐篷内,白孝德和卫伯玉正在对酌,只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实在没想到被打脸的这么彻底。
“嘿嘿……这个林七有些本事啊!”
“唉……果然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海上的事情咱们真是外行!”
狂凤暴雨肆虐了一个半时辰,到了丑时末逐渐雨住云收,海面上重新变得风平浪静,天空又变得满天星斗。
林七来到帅帐拜见王忠嗣:“节帅,风雨过去了,可以入海了!”
“哦……不用等到天亮?”
尽管回到帅帐一个多时辰了,王忠嗣依旧心有余悸,唯恐暴风雨卷土重来。
林七拍着胸膛打包票:“小人用人头担保,三天之内渤海上绝对风平浪静!”
“好,那就听你的!”
王忠嗣不再犹豫,下令全军登船。
营帐已经被雨水浇透,地面上一片泥泞,士兵们再也无法入睡,便各自点燃火把,收拾刀枪,带好干粮准备登船。
岸边共有中大型船只三十五艘,每艘能够载人四百。
另外还有艨艟、中小渔船、商船大概一百三十多艘,每艘能够载人七八十到两百不等,足可将这支两万人的队伍以及三千匹战马全部装下。
“林七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水师都尉,登船的事情交给你来安排,在海面上你就是这支队伍的主帅!”
王忠嗣拍着林七的肩膀委以重任,并命令白孝德协助他部署将士们登船。
“让我看看风向与天气还行,让我组织士兵,小人可没这个本事。”
林七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把这个重任推给了白孝德,自己作为辅助。
一个半时辰后,东方露出鱼肚白,两万人的队伍全部登船完毕。
“呜~”
随着一声悠扬的号角响起,挂着帅旗的大船当先起锚,船上的四十多名水手奋力的踩踏脚下的排水板,大船缓缓驶离了岸边。
其他大小不一的船只紧随其后,或者使用脚踏板提供动力,或者使用摇橹,或者使用船桨,陆续的离开了海岸。
只见一片蔚蓝的大海上两百多艘船只乘风破浪,在林七的指引向朝着西北方向前进,目标直指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