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没变，如仙般的身影在月色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就会乘风归去，面容绝美，又带着一种不染尘世浮华的纯净。
    他静静地站在姜瑾禾的身前，在御前侍奉的宫人是最有定力的。
    但此时哪怕姜瑾禾本人在这里，他们也看顾清衍看呆了。
    这种美是超过了他们认知范围的，故而他一出现，他们的灵魂就都呆滞了。
    大太监能跑出去通知姜瑾禾，主要是怕死的心情占了上风。
    姜瑾禾想，哪怕顾清衍是来惩戒她的，她也值了。
    这个中秋，他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
    她从没想过在下了羲华峰后还能再见到顾清衍。
    顾清衍并没有说话，只是用温和包容的眼睛看着姜瑾禾，像天空一样的眼泪里仿佛有一片白雪。
    姜瑾禾的声线很平稳：“你怎么下山了，还长在了我的园子里。”
    顾清衍的声音清澈，就像琴弦的泛音。
    他的语气里带着疑惑。
    “姑娘认识吾吗，吾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见到姑娘就十分亲近。”
    姜瑾禾听到他的这个问题，心里一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竟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出现在了凡间。
    她现在对修炼者们的近况并不了解，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不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本苦涩中带着欣喜的心顿时就活络了。
    自己这段时间好像没有当着玉灵树的面说漏嘴。
    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徒弟。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天助我也。
    姜瑾禾的面上适时的露出羞涩和怀念。
    她先是对着那些呆愣的宫人说：“全都退下。”
    姜瑾禾的声音平静，但对于沉浸在顾清衍美貌里的宫人就像一声惊雷一样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有些宫人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她旁边的宫人连忙把人给拖了起来。
    他们的这位陛下虽然平日里看着是个好脾气的样子，从不会随意打骂宫人。
    但她身上的那股杀气足以让每个人胆寒，他们知道，若是陛下要处置他们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无关人士都退下以后，姜瑾禾向前走了半步。
    和他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以后，姜瑾禾总算是闻到了那熟悉的让人心安的香气。
    她歪了歪头，问他：“你要不猜一猜，猜对了的话我就告诉你。”
    顾清衍认真地说：“可吾既猜对了，你又怎么告诉吾呢。”
    姜瑾禾忍不住笑了，本来就呆，没有记忆以后就更呆了。
    “所以你猜不猜？”
    顾清衍看着面前的女子，从心脏传来的跳动活跃，他的记忆消失了，可他的心在告诉他答案。
    “你是我的伴侣吗，我们为什么分开了，你又为什么要找旁人。”
    姜瑾禾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竟流泪了。
    那日在他眼前拼命藏着的眼泪终于是在他的眼前流了出来。
    姜瑾禾知道，这是上天送给她的机会。
    哪怕是骗又如何，他已经落在了她的手掌心里，哪怕之后恢复记忆又如何。
    她定不会让他跑掉了。
    反正她也活不长了，管她死后洪水滔天。
    她信手拈来地撒着谎。
    “本来快是了，可我接到天道的指引下山进行我的任务。
    你要留在仙山上，于是我们分开了。”
    顾清衍见她哭泣，心里发软，用手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那我想，吾一定很想你，见到你的那一刻吾的心跳得很快。”
    姜瑾禾扑到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似乎想将他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只不过她瘦了很多，身上的骨头硌得自己都有些难受。
    顾清衍回抱住她，抚着她的背脊安抚她的哭泣。
    “你好像瘦了许多，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姜瑾禾在他的怀抱里终于感到自己不再孤独，自从下山后，姜瑾禾就感觉自己好像只是一个幽魂一样。
    孤寂，悲凉，世间何其大，没有她能安眠的地方。
    姜瑾禾这辈子都没有掉过眼泪，终于是在顾清衍的怀抱里卸下了所有的心防。
    将自己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顾清衍在姜瑾禾哭声停下以后，突然问：“吾来到你的身边了，你还要选秀吗？”
    姜瑾禾想到自己在玉灵树面前说的那些顿时心虚了。
    但她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姜瑾禾用两只手托住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说。
    “只要有你，其他人我都不要，我之所以选秀也只是为了稳定朝堂，我对其他男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顾清衍听了这保证微微笑了一下，让姜瑾禾有些目眩神迷。
    “那选秀取消吗？”
    姜瑾禾坚定地点头：“取消，当然取消，这种浪费民力的事情我本来就不想办。”
    顾清衍问：“吾那么久不在你的身边，你生吾的气吗？”
    姜瑾禾不动声色地把他拽着往寝殿走。
    听他这个问题怔愣了一下，而后笑着说：“主动离开的是我，应该是我害怕你生气才对。”
    顾清衍就像是草木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告诉他，正拉着他的这个人和他心意相投。
    但他丝毫没有任何慌张，好像无论如何他都能安之若素。
    顾清衍感知着姜瑾禾平静外表下的忐忑，他不知道在她的眼前她需要忐忑什么。
    他能够感觉到，无论她做了什么，在他面前她都不需要忐忑。
    他摸了一下姜瑾禾的头。
    “可你不是自己想走的不是吗，你是顺应天命下山，吾应该早点来寻你才对。”
    殿内还留着几位宫女，以防姜瑾禾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
    姜瑾禾将他拉到自己平日坐着的那个软榻上，将早上自己看过的一本游记拿给他。
    顾清衍说：“吾努力了很久才成功化形，想着如果再不成功的话，你的身旁就要有其他男子了。”
    姜瑾禾撑着下巴认真看着他：“哪怕他们进了宫，他们也不会在我身旁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哪怕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将就的。”
    顾清衍抚平书上的褶皱。
    “那这样的话，对于那些因为爱慕你才选择进宫的男子来说不是太残忍了吗。”
    见顾清衍这么说，姜瑾禾丝毫不意外。
    自己的师父就是这样，看着是清冷的仙人样子，心思却是一顶一的柔软。
    她也没有跟他科普这朝堂腌臜事务的想法，她希望他能永远纯净。
    “你突然出现，让我感觉好奇妙，这个中秋，你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
    顾清衍将书本放在自己的膝上，看向姜瑾禾的目光温和清澈。
    “往后的中秋，吾也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