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be……”
    第一次远离故土，花蓓蓓看啥都是新鲜的。
    一下飞到拉普拉斯的头顶，一下又把人家两米多长的脖子当滑滑梯来玩，仗着自己会飞，还会掬起水洒向它们。
    也多亏拉普拉斯性格实在温和，不管花蓓蓓怎么玩闹，都始终像长辈一样包容着它。
    毕竟跟身高近八尺的拉普拉斯比起来，花蓓蓓甚至还没它们的一只鳍大。
    体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拉普拉斯，乘载宝可梦，水、冰属性。”
    “拉普拉斯是头脑聪慧，心地善良的宝可梦。它十分耐寒，不畏冰海，有着可以理解人类语言的高智商，喜欢乘载着人在海上前行，心情好的时候似乎会用美妙的声音唱歌。据说它到了黄昏会去寻找为数不多的伙伴，并用好似哀伤的声音唱歌。”
    虽然呱呱泡蛙帮她把人给找来了，但是具体交易细节还是得靠向风来去商议。
    所以最后向风来是以三罐能量方块，作为这一大群拉普拉斯搭载她们前往古香镇的报酬。
    坐在拉普拉斯宽厚的背上，摸着上面粗粝且凹凸不平的凸起，向风来不得不感慨它们真的非常适合当作水上交通工具。
    灰色的背壳容纳两个人都绰绰有余，更别说那些凸起更是可以让人抓紧不会往下掉，四平八稳的行驶速度，完全不见一丝颠簸。
    向风来很安心地让自己的身体松弛下来，双手朝后撑着，享受着漫漫日光与天青水色。
    “rapu——”
    领头在前的拉普拉斯一开口，身后的十几只同伴也随之跟着响应。
    一声高昂，余音婉转。
    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如同碧海江波，岁月悠悠。
    长翅鸥在天上绕着圈。
    花蓓蓓顺着歌声闭上眼睛，轻轻跟着哼唱。
    拉普拉斯的歌声就如同图鉴记载的那样，是很美妙很悠然的样子，只听其音便仿佛可见大海波光粼粼，海风清爽自在，极其娴静美好。
    “rai。”
    粉蝶蛹也跟摇头晃脑起来。
    这只小家伙，它是自愿跟着时宜年的。
    当时拉普拉斯都准备离开了，只见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勇气，突然蹦进了时宜年的怀里，说也想跟着它们去看外面的世界。
    向风来都被它吓了一跳。
    去看小木灵的眼色时，却见它只是沉默着，见有人看过来，这才扬起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向风来格外在意那个表情。
    与大家告别时的场景再次从脑海中浮现，她不太愿意去想那个最坏的猜测。
    [主播这是什么表情，便秘了？]
    [拜托别这样说，感觉我的女神逼格被这两个字给破灭掉了]
    [话说主播有逼格吗？]
    [没有吗？]
    [有吗？]
    网友们日常拌嘴，说着一些让人听了都想翻白眼的废话。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这样只把这些当个乐子看，毕竟小木灵的状态的确很不对劲，看出来的不止向风来一个。
    [你们还记得波波与烈雀的那场复仇之战吗？]
    弹幕说的是向风来刚直播时，遇到的第一场族群对族群的大战。
    当时雨灾刚过，百废俱兴，大嘴雀带着族群袭击了波波一族，将它们的地盘据为己有。
    后来波波们为了复仇，宁死也要跟对方战到底。
    所以——
    有条弹幕点破了向风来不安的源头。
    [如果你们是宝可梦，有人拐走了你朋友、杀了你的亲人，你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嘻嘻哈哈地过日子吗？]
    扪心自问。
    不能。
    那片见证了一切又掩埋了一切的土地，只要它们生活在那里，上面的痕迹就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它们难以磨灭的仇恨。
    它们从未原谅人类。
    向风来看着仍旧一无所知的花蓓蓓。
    只是它们选择相信了自己。
    将花蓓蓓送走，是小木灵与大家的共识。
    因为只有它，在大家都对人类避如蛇蝎时，第一个鼓起了勇气跟向风来说话。
    也是因为它，在大家以为向风来跟那些人狼狈为奸时，孤注一掷地反抗起来。
    想起小木灵向她保证会带着大家好好生活下去，这真是……
    宝可梦也开始跟人类耍心眼子了。
    一报还一报。
    至于说最后粉蝶蛹到底对小木灵的决定知不知情——
    向风来倾向于它是知道的。
    不过这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想问了，总有人想安安静静过日子。
    ……
    石香镇在古香镇的西北方。
    沿着海岸往北而行，拉普拉斯看起来虽然很笨重，但在水里的速度并不慢，所以只花了一个下午她们就到了目的地。
    一行人上岸的时候，太阳坠在西边，离海平面已经不远了。
    但天还是很亮。
    按约付了报酬之后，向风来活动着因为坐久而快要散架的骨头，期盼着要是面前能出现一座沙发就好了。
    她被硌得生疼的屁股需要柔软的棉花来安抚。
    拉普拉斯哪都好，但是不适合跑长途。
    休息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因为上岸并不是她们的目的地，她们的终点还要往里再深入一段距离。
    石香镇坐落于群山之间，知名于嶙峋的怪石，据说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
    这个力量是不是指进化石，还得看过才知道。
    只是走了没几步后，向风来突然意识到，或许她应该跟林老借孔队才对，欧皇找石头那不是一找一个准吗？
    失策。
    不过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调侃一下，事实上她并没有调派人手的权利。
    决定派谁到她身边，是上头决定的，并不是她。
    “你这个速度，天黑都走不到你想去的地方吧？”
    有时候不是时宜年想呛人，而是她说话就那样，硬邦邦听起来就像是在训责。
    也可能是她当教官当习惯了，一下子还没改过来，可以听得出她在一个微妙的停顿后，中气十足的音调一下子就拐了个弯，气势莫名弱了下去。
    “天黑赶路不好。”
    朱大夫看了一眼天色。
    将夜未夜的时候，光线是最先暗下来的，而前路已经模糊得有些看不清。
    所以这个时候还不如就地扎营。
    听懂她意思的向风来附和着点头。
    本来理想的情况应该是天黑前到石香镇，但变化总比计划多，她的心态一向是随缘，赶不上就干脆不赶了。
    所以时宜年这种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完全没办法理解一条咸鱼想摆烂的心情，懒懒散散没个样子。
    周正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
    虽然向风来行事很散漫，但是干活还是很利索的，扎营、生火她都做熟了。
    中午那顿是朱大夫做的，到晚上自然要换个人掌厨，而负责给宝可梦配餐的任务就当仁不让地落在了时队身上。
    当初她给的那本饲育手册，据胡主任反馈，学的最好的就是时队。
    所以配餐的任务难不倒她。
    “nyabi。”
    喵比嗅了嗅与以往味道不尽相同的晚饭，试探性地先尝了几口，然后表情在那一瞬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
    不只是火斑喵，其它每一只宝可梦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些许怪异。
    本来信心满满的时宜年看见它们这样后也有点没底气了，“……很难吃吗？”
    很难想象平时这样说一不二的人也会露出这般无措的样子。
    吉利蛋朝她虚弱地笑了笑。
    这不是难不难吃的问题，这是……
    哎，总之很一言难尽。
    向风来与朱大夫对视一眼，然后都不约而同地拿起一块宝简餐吃了一口。
    原材料是树果，干净无污染，人类吃也是没事的。
    然后一言难尽的表情就又多出了两个。
    向风来就纳闷了。
    明明食物是自己制成的，时队要做的就是分发好再搭配点树果与能量方块，有时候再加点调味。
    按理来说操作步骤不难，可味道怎么就奇奇怪怪。
    不能说特别难吃，只能说不好吃，勉强下也是能吃进去的。
    只不过在有更好的选择情况下，一般人不会想委屈自己的味蕾就是了。
    “时队，你平时给宝可梦做饭没有让它们尝一下吗？”
    向风来觉得自己说得够委婉了。
    “怎么没有！”时宜年下意识就吐出了一个名字，“狩猎凤蝶每次都说好吃！”
    然后她就愣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狩猎凤蝶，还是因为她看见吃得津津有味的粉蝶蛹。
    在大家吃得痛苦面具时，只有它还面不改色。
    “rai？”
    干嘛都看着我？
    你们不饿吗？
    一抬头就发现大家神色各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粉蝶蛹吓了一跳。
    它连忙看了一眼时宜年，然后发现这个女人的神情更加莫名其妙。
    向风来又尝了一口粉蝶蛹的食物，嚼啊嚼，大概明白了什么。
    人类的口味其实跟宝可梦是不太一样的。
    有时候宝可梦觉得好吃的东西，但对人类来说可能会很奇怪，所以有时候就算训练家试过自己做的宝可梦食物，也未必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或许他们会觉得宝可梦就是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根据宝可梦给出的反馈来调整味道。
    虫系的宝可梦食物味道其实挺正常的，并且因为它们嗜甜，里面还撒了不少甜味的树果。
    但其它系的就一般般。
    结合一下训练场上狩猎凤蝶的地位，真相也呼之欲出。
    ——估计是那些宝可梦摄于压迫，不敢跟时宜年说真话吧。
    毕竟除了不好吃，营养与能量方面都没问题，也就是味蕾上会受点折磨。
    时宜年反应也很快，其中关键被点破后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
    是她的问题。
    只是现在讨论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晚餐问题给解决。
    但不管是向风来还是时宜年都没提过重做一份宝可梦食物的打算。
    向风来的理由很简单：“浪费食物可耻，就这样吧，吃一顿不会怎么样的。”
    而时宜年就更是直接，一声嗯直接终结了话题。
    显然她也赞同这个观点。
    毕竟在大家的观念里，从来没有说因为谁家做饭难吃就掀桌的，如果哪家孩子这么做了，只怕得天天吃一顿竹藤炒肉。
    想象一下如果有人在饭桌上这挑那挑还嫌三嫌四的，只怕手上的锅铲都想直接当头劈过去。
    不能因为做饭难吃就觉得人家是理所当然的付出，吃饭的人才该是最没资格说话的。
    ——不好吃，有本事你自己做！
    就问谁没被家里掌勺人这么骂过。
    所以除非真的难吃到吃一口就直接战斗不能，否则平时向风来都不许自己的宝可梦太挑食。
    “holo……”
    最后这顿饭吃得利欧路泪眼汪汪。
    平时它还会跟皮卡丘互抢，这一次开始互坑，都在致力于趁对方不注意时把自己那份拨一点过去。
    吃完之后它倒在草地上，感觉全身上下都不好了。
    “yamu~”
    嘻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利欧路睁开眼睛，发现一只叼着树叶的宝可梦从树枝中探出头，龇牙咧嘴地朝自己做着鬼脸。
    它第一时间看向了训练家的方向。
    向风来与朱大夫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时宜年洗碗也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于是利欧路放心地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眼睛亮得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火。
    “yamu？”
    眼睛周围长着一圈黑毛的宝可梦愣了一下。
    它居然不怕自己？
    那这样呢——
    嘶哑的低吼配上更凶、更狠的表情，颤抖吧弱者！
    利欧路：—_—#
    好幼稚的家伙。
    真正的强者都是不怒自威，见识过鸭嘴火兽后，它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家伙在虚张声势。
    没劲。
    利欧路啪叽一下又躺了回去。
    可恶啊，居然无视自己！
    树上的宝可梦额角隐隐蹦出青筋，气得狠狠跺了几下脚，将树叶摇晃得纷纷落下。
    利欧路顺势一滚，远离了那棵树。
    “yamu！”
    岂有此理，决斗吧！
    与它圆滚滚身形不相符的，是那灵巧敏捷的身手。
    小家伙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又快又稳，连一丝尘土都没掀起。
    ——因为它直接朝着利欧路砸去。
    顽皮熊猫使出了泰山压顶，物理效果版。
    “噗嗤！”
    向风来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