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大海中的鲸鱼吞吐海量的气息。他之前体内翻腾激荡的气血，在这一刻被强行按捺下去，逐渐恢复了平静。他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土，直接走向一旁，捡起丢在一旁的棉衣重新披在身上。
    屋内的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每个人都带着敬畏和恐惧的表情看着他，连呼吸声都尽量放轻。
    他从容不迫地穿好衣服，目光瞥向依然躺倒在地、身边空出一大块地方的黑背老六，面色意外地显得十分镇定。刚才那场激烈的战斗对他来说，也是一次锻炼和提升。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无论是在性格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有了巨大的飞跃。特别是他的化劲修为，先前稍显难以控制，现在却如同一口古井般，不起任何涟漪。
    尽管黑背老六伤势严重，但在最后一刻，封白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此刻他已经没有了气息。以他的武功底子，休息半个月，应该就能康复。
    想到这里，封白不再理会黑背老六，而是慢慢地沿着楼梯走上楼去。当他经过二楼时，他目光随意地掠过两个人的身影。
    其中一个便是裘德考。这家伙压低了他的帽子边缘，遮住了自己的眼神。然而，即使这样，封白还是从他的心跳声中感受到了一丝恐慌。
    至于另一个……。封白曾在湘江边的戏楼听过二月红唱戏的时候见过这个人——陈皮阿四。此刻的他虽然极力低头隐藏，但他的脸上却明显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根据时间推测，恐怕他很快就会和裘德考联手，密谋取代九门的事情。不过，对于这些江湖上的纷争，封白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正如他所说，九门表面看似繁荣，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潭死水。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活得如同七八十岁老头一般，收敛起了锐气，展现出的是心机和权谋，实在乏味。
    假如陈皮真的能够扳倒水蝗，闹出一番动静，他倒是很乐意坐在钓鱼台上，静观风云变幻。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原本低头的陈皮突然抬眼看过来，那双眼里划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封白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这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无所不用其极，阴险如蛇，即便在九门衰败之时，也能独霸一方的老大。
    不再停留，封白踏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此时的陈皮，尚且只能以红家伙记的身份参加这场盛宴，他的眼中闪烁着一股强烈的热切。他紧握在袖子里的双手，透露出他的决心。
    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大丈夫当如是。
    当封白走到楼梯尽头时，连续几道声音响起。
    除了张起山、吴老狗、齐铁嘴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清瘦的年轻人身上，从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他们看到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坚定自信。
    之前即使是面对黑背老六的挑衅，他也始终保持着无比的平静。
    虎豹之子，虽然还未成熟，却已有了食牛之力。
    “小哥！”
    “小哥！”
    封白走到楼梯顶端时，数声呼唤传来。
    除了张起山、吴老狗、齐铁嘴之外，其他人均是一脸惊叹。
    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道消瘦而年轻的身影上。从他清澈的眼神里，他们只看到了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自信。
    也难怪之前哪怕面对黑背老六的挑衅，他也始终保持平静。
    吴老狗走上几步，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封白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出了点汗。”
    然而，他这一句话让其余几人心头陡然一震，不知道黑背老六听到这话会有何感想。
    毕竟老六可是九门中最为能打的一个，一把刀威慑得无人敢觊觎。如今却在这个年轻人手中连四十招都撑不过。
    然而，没有人敢说什么，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不是一句空话。
    “老六……”
    吴老狗松了口气，却又不由得朝下方看了一眼。
    “应该没事，没那么容易死。”
    听到这句话，众人相视一眼，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就算他们之前对黑背老六有多少仇恨，但名义上，九门都出自同一阵营。
    若黑背老六的位置被人取代，那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了。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只剩下一口气，那就是完整的九门。
    同时，他们也为封白并未想过接手九门感到庆幸。黑背老六一直独来独往，除了沉迷武术修行之外，对盘口的利益毫不在意。
    但封白的心性和手段太过恐怖。一旦进入九门，恐怕就会分走他们的蛋糕。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半截李、水蝗、解老九，封白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寒意。他们的眼界太短浅，注定无法有所作为。
    只有霍仙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那双美眸中闪耀着令人惊艳的光芒。
    “佛爷，切磋已经结束了，不要耽误了交流会。”
    见气氛有些沉闷，封白主动打破沉默，朝着张起山说道。
    “好！”
    后者自然点头答应。
    他站在栏杆前，朝下面的人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伙计跑过去，将一身是血的黑背老六抬出去，送往医馆救治。
    更多的人开始忙碌起来，清扫地面上的碎片，一楼很快就搭建起一座高台。
    自始至终，封白都没有往下看过一眼。他端着杯中的茶水慢慢品味，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脑海中仍在不断地回味并模拟之前的战斗。
    过了许久。
    待到楼下传来一阵铜锣声，他才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如果刚刚那是一场生死较量，即使黑背老六手持长刀，他也应该能在十五招之内决定胜负。
    “小哥……”
    正当他准备起身去看楼下的热闹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
    回头一看，竟是二月红。他的双眼明显带着深深期盼。
    封白不禁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他的意图。
    “二爷有何事？”
    “听说你曾去过瓶山，那是历代皇家炼丹的地方。”
    见封白点头确认，二月红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您在那里是否得到了宝丹？愿以身家性命换取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