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闻言轻声笑道:“这不是朱仙镇一战大捷,为兄麾下将士将兀术手下斩杀殆尽,陛下爱惜为兄,恐为兄在外操劳日久,损伤身体,因此特意传诏授我万寿观使之职,命我回临安行在休养,并且还派杨兄用小轿赴朱仙镇接某,省去某再有鞍马之劳!只是这一路却辛苦杨兄了!”
可章启旸是什么人物,心思一转之下就觉出不对之处,急忙追问道:“不对啊,杨兄出城不过四日有余,这数百人的马队恐怕都没到朱仙镇啊,怎么这就已经接到兄长你回临安了?”
岳飞这边还没开口解释,那边杨沂中轻轻一拉章启旸衣袖道:“兄弟,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那十二道金字牌了?道道都是发往朱仙镇的,鹏举奉诏之后,便立时启程南下,因此我刚过长江岸便遇到鹏举了!”
话说到此,章启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双目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缓缓扭头看看岳飞,又扭头看看身边的杨沂中,那神情比杨沂中方才还要难看三分,见此情形杨沂中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在章启旸的肩头一拍,“行了,有什么话,日后慢慢说吧,我们先去进陛下复命了!”
杨沂中说着大手一挥,众军当即轻磕马镫,大队人马向余杭门内缓缓行去,直到所有人马都从章启旸身边经过,这位章将军方才轻磕马镫,一扯丝缰将战马带过,双目平平的望向那顶小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一丝疑惑之色,眼中可谓是五味杂陈,只是这其中却再不见半分嬉笑之色。
可忽然之间,章启旸就发现视线中的那顶小轿,刚过余杭门便又停在城内大路之上,见此情形章启旸当下双脚磕镫赶上前去,而等章启旸走到近前,正看到一众金枪班军士齐齐甩蹬下马,马背上的杨沂中、小轿内的岳飞更是已经跪倒队前,而队前正立着一名宫内的宦官,手中还捧着一道诏书。
章启旸见此急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尘埃之内,这边章启旸刚刚跪倒在地,耳边就听到,“岳飞官高职显,不思报国;反按兵不动,克减军粮,拥兵自重,有负君恩。着指挥使杨沂中解来临安,送入大理寺狱候审。钦此!”
一道诏书念完,队前岳飞、杨沂中口称万岁,随即杨沂中起身接过圣旨,继而扭头看向岳飞道:“如此,还请鹏举上轿,某,再送你一程!”
“哈哈哈,辛苦正甫兄了”,岳飞说完转身上小轿,杨沂中微微一摆手,急脚卒上前抬起小轿,大队人马缓缓向大理寺而去。
而这边章启旸却依旧跪在城门洞内,许久不曾起身,直到那边人马消失在街头,守门的军士上前来扶,章启旸才缓缓起身,随即就见这位章留守失魂落魄的牵起自己的战马,随即缓步向自己的留守府走去。
按下章启旸这边不提,再说岳飞与杨沂中这边,一路上畅通无阻,来到大理寺狱之外,杨沂中当即一挥手道:“尔等在外驻扎便是,我自送岳帅入狱”,言罢杨沂中便甩蹬离鞍来到小轿旁。
一声令下,一众金枪班军士当即勒马停在原地,这顶小轿则稳稳停在大理寺狱门之前,随即杨沂中微微躬身挑起帘门,继而轻声唤道:“鹏举,到了!”
与杨沂中的心情沉重不同,轿内的岳飞却是坦然一笑,随即迈步走出小轿,“辛苦正甫兄了,送飞至此,兄长这次也算是功德圆满!”
杨沂中却苦笑着摆摆手,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由狱内疾奔而出两人,看衣着打扮也知一个是这狱中的狱丞,一个乃是普通的狱卒,这两位跪倒在岳飞和杨沂中面前后齐声道,“小的大理寺狱狱丞,小的狱卒隗顺,拜见二位大人,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人?”
杨沂中当下迈步上前,轻抬手中诏书道:“奉陛下旨,送万寿观使岳飞岳鹏举入大理寺狱,候审!”
此言一出,跪倒在地的两人身形齐齐一抖,随即抬头偷眼向上观瞧,那意思分明想看看这位是重名,还是真岳飞,可这情形落在杨沂中眼中,却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看什么,还不头前引路,寻一处干净牢房!”
被杨沂中这一喝,这狱丞、狱卒当下连连叩头,随即起身走入大理寺狱,抬手在前虚引道:“请,请,请二位,二位随我来!”
见此情形,岳飞当即昂首阔步,紧随二人步入狱中,杨沂中随即迈步紧随其后,再往后则是那位前来传诏的内宦,一行人缓步行在大理寺狱内。两侧自然是一间间的牢房监所,其内或少关押着三五人,或多押着十余人,此时一见几人入狱,都扑奔到监牢边,口口声声喊着冤枉。
可这位狱丞对此却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前的在前面引路,待走过这一排监牢后,绕过一面狴犴屏风后,一道小门竟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随着狱丞穿过小门后,竟然来到一座小院之中,院子东侧墙下建有一排小房,在院子的正北方则还有一道小门,除此外院内还有建有一座小亭,亭子周围有些许花草树木点缀,竟然显出几分雅致来。
那杨沂中见此眼中也露出诧异之色,当下出言问道:“那狱丞,你这是要引我们去哪里啊?你这大理寺狱中怎么还有如此雅致所在,竟然不似监牢,倒像是谁家的宅院了?”
前头的狱丞闻言急忙回道:“回将军您的话,这里说是宅院倒也不错,东墙下的那排平房便是小人和几位狱卒的住所,而这大理寺分内外两狱,外狱押的都是临安城内违法犯奸的百姓,内狱则是为犯法的朝臣大人们所准备,与外狱相比,这内狱都是单独牢房,房内备有恭桶和净水,这位大人住在其中,却要比在外狱体面些!”
杨沂中闻言微微点头,“如此,倒是你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