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不知道那一天是怎么过来的。
    只记得自己疯魔般将生命力注入到一个又一个伤员体内，凌寒拦也拦不住。
    直到最后，云岚都被她吸干了，再吸只能吸本源，伤员也基本脱离生命危险，苏茉才放任自己昏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当天深夜。
    苏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健康的状况，在确定被包成木乃伊的健康虽然没醒，但确实没有生命危险以后，压抑许久的情绪才终于爆发。
    她趴在健康的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凌寒第二次见苏茉这样哭。
    第一次还是沐阳要死的时候。
    凌寒拎着饭盒，就这么靠在门边，紧抿着唇静静地陪着苏茉哭。
    直到沐阳轻拍他的肩。
    两个雄性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
    凌寒将饭盒放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两人一起去到走廊尽头的窗边。
    沐阳他们是今天凌晨回来的。
    最开始那些伤员是凌寒在安排，后来凌寒带着重症去找苏茉，剩下的就都交给了沐阳。
    安排巫医治伤，组织医院入住，派人通知伤员家属这之类的工作，也就落到了沐阳头上。
    两个雄性一直忙到现在，才终于找到时间谈谈。
    “到底怎么回事？”凌寒终于问出了他一直在担心的问题，“你们遭遇了强大兽人？”
    沐阳没马上回答凌寒的问题。
    而是双手撑在窗台上，透过玻璃，沉默的看向窗外。
    这里是医院三楼，算是目前部落里比较高的建筑。
    即使医院附近的建筑群还没规划好，在这里还是能清晰看到稍远处兽人家里的炊烟，和窗子透出的火光。
    窗子微微开了条缝，大雨季末期带着稍许寒意的晚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到沐阳光落着的手臂上。
    他背上那对火焰组成的翅膀还没收回去，即使变成人形也依旧坠在背后，甚至因为长度问题拖到了地上。
    那组成翅膀的灵动火焰，似乎正随着晚风的节奏轻摇。
    离他最近的凌寒，好像都能感受到那翅膀上传来的阵阵热意。
    沐阳的视线落到被风吹翻了个，正四脚朝天挣扎着的小虫上，久久不语。
    “到底怎么了？”
    见沐阳这样，凌寒眉头皱的更紧。
    凌寒觉得，自己最近皱眉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他不应该皱眉的。
    会显老。
    可最近让他发愁的事却是一个接着一个，他的茉茉的日子，过得是越发不太平，凌寒压根找不到不皱眉的理由。
    就说现在，那些等待晋升的兽人的问题，就还没解决。
    苏茉的生命力，确实是暂时压制住了那些人的晋升趋势，可这晋升这事，一直压制容易触底反弹，无异于饮鸩止渴。
    摆在部落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放任不管，这些兽人很大可能会全军覆没。
    一种是举全部落之力，用兽晶供养他们，把他们都抬成天级。
    这样出来的天级无疑是弱小的，根基也不稳，可能连赤钰都不如，而且这样做失败的概率也很大。
    但至少能保住大多数人的命，失败也只是会降级而已，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强。
    可问题是。
    同时晋升的人太多，部落拿不出这么多兽晶。
    部落要是管，就只能供得起一小部分。
    资源分配这种事，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部落管的死了倒还好，大家心里都平衡。
    怕就怕你供的活了，甚至还平安晋升，你没供的全都死了。
    到时候那些死者家属心存怨恨，部落兽人也离心。
    可若是都不管。
    那可是五纹兽啊，部落的顶尖战力。
    死一个都是巨大损失。
    正陷入思考中的凌寒，恍惚间听到沐阳好像说了句什么。
    他问，“什么？”
    沐阳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看向凌寒。
    “我说，健康的伤，是我干的。”
    “你说什么？！”
    ……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天上飘着找不到半点依托的沐阳想。
    余光扫过不知昏了多久，身子软软的任由健康将自己往树干上撞的淮信，他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个颇具可行性的办法。
    健康现在能力不受控制，会这样肆意外泄，也只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那他把健康打的毫无反击能力，不就能控制住了？
    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沐阳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至于会不会一失手把健康打死，这并不在沐阳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已经结侣的雄性心中，雌性才是第一位的，其他都要靠边站。
    哪怕健康也是苏茉的雄性。
    沐阳不像凌寒。
    凌寒那是真好心，他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很纠结。
    甚至纠结的点也很多。
    比如健康会不会死，健康死了苏茉会不会伤心，要是不管，那些兽人该怎么办。
    还有我把他们带回来，就该好好带回去之类可笑的责任感。
    这些沐阳通通没有。
    他看着跟谁都好，看着最讲义气，其实最是冷血。
    沐阳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在利益面前，除了苏茉，他谁都能舍弃。
    包括目前对他来说最有用的凌寒。
    如果放弃凌寒，会让沐阳获取更大的利益，沐阳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逐月会选择他。
    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看着好像挺正直，挺为部落着想，但骨子里是个什么性子，他不信逐月和虎庞看不出来。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
    现在的情况是健康不受控制，还会勾搭五纹兽晋升，如果不加以制止，他和那些兽人都会死。
    如果只是在这些五纹兽和有可能晋升成功的健康之间做选择，沐阳的确会犹豫。
    健康晋升失败的概率太大，但也不是没有，这些五纹兽却是实打实的。
    这是一场豪赌。
    赌赢了，实力暴涨，赌输了，满盘皆输。
    沐阳觉得自己大概会在漫长的纠结过后，选择健康。
    毕竟这些五纹兽可能这辈子就是个五纹兽了，健康现在却有机会晋升天级。
    而且看健康周身的能量运转，沐阳觉得他晋升的概率要大些。
    一个天级，值得沐阳拿十几个五纹兽的性命去换。
    获取更多的利益，往往伴随着更大的风险，十几个五纹兽，尚且在沐阳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而且如果选择健康，还能顺便以健康的性命去讨苏茉的欢心，怎么看都划算。
    但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