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入宫
作者:乐鱼之乐   半入江风,半入云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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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江风右臂依旧疼得厉害,李隆业一下子捏断了她肩胛骨上的三块骨头。大夫说即便痊愈,以后也是不能提重物了。
    李隆业也算是武学奇才,九阴白骨爪自成一派,她肩膀上赫然留下五根手指印,直如鬼手,惊得正骨大夫连连后退。
    江风见了,竟然还没心没肺地拍床大笑,倒是江母和姑母两个又红了眼眶。
    江母终于处置妥当,送走了大夫,挨完江老太训斥,来到江风的卧室,见女孩仍伏案写字。
    江母鼻子一酸,问道:“不疼吗?”
    江风头也没抬,一边写字一边回答:“不像开始那么疼了。大哥左右手都写一笔好字,我却一直不成。趁着这个机会勤学苦练,即使做不成‘书法圣手’,左手写字能超过哥哥,也是好的。”
    烛光摇曳,暖室生香。
    江母坐在一侧,抬手将女孩散下来的长发掖回耳畔,说:“不在这一时一刻的功夫。”
    江风落下最后一笔,笑嘻嘻地说:“反正也睡不着。”
    江母拿过一看,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八个大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江母摇头,笑道:“想要超过你兄长,非得下一番苦功夫不可!”
    江风原也没有志向赶超江佐,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内卷,最拿手的就是躺平。当下只笑呵呵地说:“假以时日,母亲在看。”
    江母能感觉到,江风虽然又吃了李隆业一个大亏,但是情绪仍是欢快的。或许是因为终于在褚颜那出了一口恶气,或许是因为她的维护。
    看着女孩开心得像只小鸟,江母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还是江风看出异样,问道:“母亲,怎么了?”
    江母叹气,江风怎么这般命苦,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来,昨夜上元佳节,中宗李显和韦后二人私逛灯会,体验人间烟火。帝后出游,自然前呼后拥,数千宫女也有幸出了宫城。主仆狂欢尽兴,回宫后一点人头,发现竟然少了一千多宫女,她们伺机逃了!
    真乃千古奇闻,闻也未闻!
    宫里的人手少了一大半,宫廷运转都成了问题。女官贺娄氏就想了个主意:长安城内六品以下大小官员,凡家中有有年满14岁且未嫁女孩的,全部充入后宫,服役2年。
    帝后大喜,允。
    好巧不巧,江敬修同志刚刚调到长安,也刚好是个八品的小官,恰恰家里也正有一个嫁不出去的适龄女孩。
    江风目瞪口呆,为什么是六品以下官员家的女孩?为什么不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
    江母道:“五品及以上官员着红色官服,贺娄氏哪敢得罪。那平头百姓家的孩子虽然干活利索,但是在皇宫中行走,得需要具备一定的礼仪基础,她们着急用人,哪有时间教导。”
    江风气愤,一拍桌子,忘记了右臂有伤,疼得直跺脚,缓了好半天才说:“所以,父亲官职小好拿捏,我又懂点礼数好使唤。”
    江母点头,又道:“阿绯说,成安公主已放出话来……”
    江母没有说下去,江风已然明白,成安公主早看她不顺眼,伺机报复是一定的,她若入了宫,当真是九死一生。
    “所以,我有一个法子,想听听你的意见。”江母说。
    江风正襟危坐:“母亲请讲。”
    江母:“你长兄婚期将近,算日子你姨母这几天便到长安。若就此敲定你与元和的婚事,赶在入宫之前成婚,也算是一个办法。”
    江风道:“母亲,我们每每用姨母和表哥托底,在婚事上反反复复,姨母难道不生气吗?”
    江母笑道:“她是我姐姐,这些年来,也只有我们姐妹二人相互扶持。就算我有做不对的地方,她骂骂我,解了气,也就过去了。”
    江风:“母亲,那舅舅呢?为什么……”
    江母收回神思,轻声喝道:“打听这些做什么!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也知道我们在婚事上反反复复,你快做个决断出来,若是这次不成,你和元和的婚事就只能作罢,我以后也没有脸面同你姨母再提!”
    江风倒是爽快,半分没犹豫,斩钉截铁道:“不!我不嫁表哥!”
    江母一愣,又听江风说:“袁瑛那事,让我吓破了胆子,那么大的家族,那么多的生意,一日之内尽数付诸流水,连性命也难保全。自那以后,我便更加小心翼翼,从不敢轻易出头!可即便不做那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能遇到事情就躲,躲来躲去,麻烦一点没少,尽数摊在身上。今时今日,我不信那皇宫是闯不得的阎罗殿!也不信成安公主能拿我怎么样!”
    她的女儿,一直是这样勇敢的、正直的。她早该发现的,江母此时五味杂陈,骄傲的、心疼的、无助的。
    次日,果然宫中发了谕旨,凡六品以下官员,家中女孩满14岁皆充入皇宫。
    一时间,长安的各路媒婆忙到起飞,各家公子小姐的生辰八字满天飘,那些宠爱女儿的人家,在街上遇到眉目清秀的男子总会有夺命连环问:公子贵庚?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原本过了正月就要入宫参加集训,但因江佐二月成亲,江风肩伤未愈,再加上江绯和江佐的上下疏通,才又给江风宽限了一个月。
    随着江佐婚期愈近,亲朋旧友全从远乡而来,姨母最先到了,表哥元和却没跟来,大抵姨母也生了芥蒂。待看到江风容貌越发出众,性格越加讨喜,姨母更庆幸他那一根筋的儿子留在家里,若看了这般风流雅致,只恐越陷越深。
    然后是凉州的庞大队伍,包括关将军携了沈夫人;沈都尉全家出动,因为他亲侄子沈顾行的婚期也定在三月初;高家只高伯父带了高毓,高伯母在家伺候怀孕的儿媳妇,江风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沁如怀孕了!不得不说高晦的效率够高,娶妻生子一气呵成,佑二哥看不到人家的后尾灯。
    唯一遗憾的是江兰没来,她孩子年幼,开春又要举家搬到长安,少不得一番收拾,倒是语之跟着关夫人一道来了。
    江风与柳语之和高毓自小亲厚,如今久别重聚,自是高兴至极。边陲少女们早对长安心驰神往,江风义不容辞,托着受伤的胳膊带二人一览京都繁华。
    每游一处必要感叹一句,若是关大哥在怎样怎样!
    二月初六,宜嫁娶。
    江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张灯结彩、人山人海,场面比之江绯出嫁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风借口胳膊疼,一个人躲在暖阁里发呆,早早让悠然去禀江母,只待晚间开席再去。
    门帘轻响一声,寒气吹进来,江风回头一看,一位华贵靓丽的女人已袅娜进来,不是江绯是谁。
    “二姐姐!”江风又惊又喜。自江绯出嫁,两人只见一面,还因为禇颜的原因不欢而散。
    如今细看过去,江绯被爱情滋润得更加娇媚,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没良心的丫头,拖病从不去看我也罢了,知道我来了,也避着不见。”江绯推开江风蹭上来的小手,佯怒道。
    “临淄王不是叫人传话,说你身子不爽利,不来么?怎样了?身子可好些了?”江风又赴过去,亲昵地依在江绯身上。
    江绯面色微红,道:“本就没什么大事,他却总要这般兴师动众……”
    江风离开江绯身上,歪着头瞧她,直瞧得江绯发愣,道:“傻丫头看什么呢!”
    江风拍手笑道:“我瞧殿下说得极对,姐姐是病了,定是得了相思病,半日不见夫君便…”
    “死丫头,胡说什么!”江绯面色更红,轻斥道。
    “我哪有胡说,我瞧着姐夫怕是也病了,得了关心则乱的病。”江风捂着嘴笑道。
    江绯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手作势要拧江风的脸颊,唬道:“越发混说了,看我禀了母亲打你的板子。”
    姐妹俩经久不见却并不生分疏远,反而因各自的孤军奋战而比从前更为亲密。闹了一阵,江绯关心道:“看你这样好好的,我也放心了。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宜业,一个褚颜,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姐姐,你好不容易回来,快不要提他了。我好着呢。”江风又牛皮糖似的粘上去。
    江绯见她不愿多说,知她定还没有走出情伤,便也笑道:“既然好好的,还不快跟我去见客人,好几位夫人吵着要见你,去晚了别人要说你轻慢客人,不知礼数了。”
    江风无奈,只得披了一件湖水蓝的貉子毛披风随着江绯去了。待姐妹俩一前一后走进江家正堂时,原本熙熙攘攘的屋内瞬间低了好几个分贝,好个双姝人间富贵花!
    这些女眷上次见江风是江绯成亲时,她那时还是沈夫人的准儿媳,羡煞一众闺阁少女。可也只是须臾功夫,就已被退婚,更落得充入后宫为奴做婢的境遇。
    屋内众人有见过吉安郡主的,不由得两相对比,发现两人确实相像,由此看来,江风只是沈顾行爱而不得的替代品,所言不虚。
    还有一些人觉得女孩可怜,这般好的容貌,这般有前途的家世,怕是也难在长安城找一个如意郎君了。
    还剩小部分险恶用心的,看着江风只觉可恶,只凭她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也能靠这一副皮囊觊觎风度翩翩的沈顾行和风流倜傥的中山王!更有几个家教不是很友好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声音不大但还是能清楚地传入江风的耳中,江风对这样的风言风语早已经免疫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好听些的就是“不是个省心的”,难听得也不过是“瞧她狐媚的样子”罢了,不及成安公主一颗唾液的杀伤力。
    江风装作听不见,犹自笑吟吟的,心里挨个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代。江母脸上已经挂不住了,江绯虽然身份最高,但毕竟年轻且刚嫁人,不好太过张扬轻易发怒。
    这时上座一位将近六十岁年纪的妇人笑道:“呦呦,我说你怎么把小女儿藏的好生严实!这样的日子也不叫出来让人瞧。若是我有这样貌美乖巧的女儿,也定然金尊玉贵的藏起来。”
    妇人声音不高,但却很有分量,周围的私语声渐低,尴尬场面少了几分。江母赶紧就坡下驴道:“宋夫人过奖了,我这个小丫头自小身子不好,我便不好太拘着她。也因她最小,兄长姐姐们对她也多有娇宠,虽然也是知礼的,但实在有些顽皮。哪如诸位夫人家的小姐们,自小娴静懂事,让人见了就喜欢。况且我家初到天子脚下,更不敢再让她如凉州那般,只是十几年的性子,又哪能说改就改的,只好关起门来慢慢教,倒让夫人见笑了。”
    妇人笑道:“妹妹自谦了。小孩子还是顽皮一些好,看着有朝气。”又向江风招手,和蔼道:“丫头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江风赶紧移步过去,带着夫人们喜欢的三分羞答答、二分规矩和自己喜欢的那一半自信,拿捏起来驾轻就熟。
    宋夫人拉着江风的手越发喜欢,一个劲地夸,江风虽然受得住诋毁,但是实在禁不住这样没头没脑地赞美,她不禁唏嘘:“这位夸的真是自己吗”?脸红得又真了几分。
    宋夫人向后一招手,一个嬷嬷便托着托盘上来,上面一个红色的锦袋装得鼓鼓的。姚夫人犹嫌不足,摘下手指上一个红玛瑙戒指塞给江风,笑道:“这个东西我也带了些年头了,给你拿着玩吧。”
    江母和江风一个劲地推辞道谢,宋夫人只笑着拉住江风,话头一转道:“前几日我去沈府送贺礼,他家的大公子也是下个月成亲。”
    江风心里突地一下,又听宋夫人缓缓道:“沈夫人说你们两家极是亲厚的,你们原先在凉州时就多有来往。她不住地夸赞你家丫头,又说前儿已赶着认了做女儿,还逼着她两个小子认作妹妹。还说‘不管旁人如何议论,都要对她多多庇护,若有搪塞,我必不依!’我取笑她何必如此,她却泣道:姐姐不知,我因待那丫头极好,两个小子也是孝顺且实心肠的,又没有一个亲妹子,就真待阿风如妹子般,却哪知那起嘴碎的,竟编排起人来。宜业是个爷们倒也无妨,若累了人家清白女儿的声誉,岂不是我的罪过。“
    江风似乎陷入了“传谣——辟谣——诋毁——自证”的死循环,在曲江池边,成安公主说她和李隆业不清不楚,沈顾行便挺身而出,为她辩白;她也曾同沈夫人佛前长谈,自证清白。然而到了今时今日,她反而还要再去证明,她和沈顾行并没有男女私情!
    宋夫人这席话,显然是受了江母或者是沈母的托付,以此保全沈、江两人名节。
    她需要这样的辩护。
    然后更厌恶这样的辩护!
    她宁愿大声地告诉那些在阴暗处窃窃私语的人:老娘就是谈了个不怎么样的恋爱!老娘就是被退婚了!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