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中岁月长
作者:乐鱼之乐   半入江风,半入云最新章节     
    孙嬷嬷伏在桌子上将就了一晚,醒来时看到李隆业合衣侧卧在陪诊的长榻上。
    孙嬷嬷悄声推门出去,山中清晨,鸟鸣山涧、空气清新,复折返回到房间,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扇窗户,这才出去盥洗筹备早餐。
    江风醒来,仍觉得四肢无力,但是身体和喉咙却不是痛了。侧头见大胡子在另一张榻上熟睡着,男人剑眉星目、挺鼻如峰、棱角分明。
    许是大病初愈心情好的缘故,江风看那把胡子也有型起来。
    若按血统来算,李隆业属于1\/8混血儿,唐高祖李渊可是妥妥的鲜卑后裔。到李隆业这一辈,虽然早已褪去粗犷,但是依旧雄性气息十足。再加上身份加持且常于军中行走,更具一派尊贵且威风凛凛之势。
    正看得出神,大胡子也醒了。
    两人都侧卧着,此时正四目相对,谁也不动一下。
    最后还是江风先败下阵来,粲然一笑,刚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啊啊噢噢”地胡乱着急。风心中大惊:“上辈子喝酒殒命,这辈子贪杯,要变成哑巴吗?”
    李隆业忙起身安抚道:“无妨,你吃坏东西伤了喉咙。那孙神医便扎了哑穴,只是暂时不能出声,来养嗓子。”
    江风狐疑。
    李隆业见她不信,便吓唬道:“不过神医也说,你若再像昨夜那般聒噪,哭个不停,他就一针下去,一劳永逸,让你连梦话也说不出来。”
    江风对自己昨夜发烧说胡话的情形一无所知,一下子便当了真,双手捂着脖子做防卫状。
    李隆业见她这副模样,连日的劳累一扫而空,心情大好。他不自然地捋一把大胡子,起身说:“本王去叫嬷嬷给你梳洗。然后咱们吃饭。”
    他阔步走出门外,站在院门打了个手势,不一会亲随李赞跑过来待命。
    他从袖中取出昨夜写好的书信:“三件事。一是将这封信交给独孤先生,就说我有要事耽搁些时日,非常之时要行非常手段,不要妇人之仁,让他按早前商量好的,务必将太子拉下水。”
    李赞恭敬道:“属下明白!”
    李隆业转头看了看屋内,嘴角露出一色得意,继续道:“你安排人去江家,就跟江大人说三姑娘今早已醒,身体无大碍。但是神医说若要痊愈,还需时日。若江家使人来看,就说神医向来古怪,规矩甚多,每次只医一人,若再有来人,就只能请三姑娘暂停医治下山去了。”
    少年对第二个指令颇为费解,怎得不让人家父母来看?但还是忠诚恭敬地道:“属下遵命。”
    “三是,你去……”李隆业犹豫片刻,看着少年气性的李赞道:“算了,这事你做不来,叫李贬过来回话。”
    李赞脸上露出“我不服”的表情来,对上李隆业“你不靠谱”的眼光,悻悻地下去了。
    李赞转身刚走,李隆业又叫住他,吩咐道:“山上路口安排些人手,本王要在山中静养几日。”
    静养?就是不能有人上山喽?当然包括江家人吧?那李赞领命,隐没在杏林里。
    一会儿功夫,另一个“面瘫”侍卫李贬过来听命。李隆业斟酌问道:“成安公主看上的新科进士叫什么沈顾行的,是不是字宜业。”
    李贬面无表情:“回王爷,成安公主原本要下嫁沈家,只因沈顾行拒婚才未成。他去年任了右拾遗,字号就是宜业。”
    李贬顿了顿又道:“沈顾行和巴陵郡王交情颇深,跟寿春王家的吉安县主也是熟识的。”
    李隆业对那个温润公子有一些印象,暗暗生气女人为啥都喜欢那一挂的。
    “他可曾来过凉州?与江家有什么交集?你细细查探一番,务必详实。”李隆业犹豫半晌,斟酌道:“袁恕己的孙女袁瑛同她相熟,那个东西至今没有下落,这也许是个线索。”
    又指了指屋内道:“务必小心,不要引起风言风语。”
    “属下遵命。”李贬波澜不惊道。
    下属的对答语调平缓,没有抑扬顿挫,李隆业总担心他没懂。这就是他明明晓得李贬办事比较靠谱,还是愿意把工作安排给李赞的原因。
    凡事没有十全十美,他无奈地摆手,李贬“嗖”地消失了,比来时快多了!
    早饭到底丰盛了,李隆业的人早购置了一应物资。再加上孙嬷嬷手艺着实不错,一桌人都吃的津津有味。那两个十来岁的药童吃了三碗白粥并一个豆沙饼。
    江风还要第二碗的时候就被李隆业拦住,说:“你大病初愈,切忌吃得太多。”
    江风楚楚可怜,眼睛发蓝地盯着笋丝,李隆业看看白胡子老头补充道:“少食多餐。晚点让孙嬷嬷炖鸡汤喝,再放一些新采的白菇。”
    孙嬷嬷也看了厨房里那只新得的野鸡,煲汤最合适了。
    白胡子老头不说话,李隆业便知无妨了,江风悻悻地放下竹筷。
    接下来的几天白胡子老头依旧每天施针,穴位各不相同,用针也不同,长短大小形状各异。初时江风还能忍受,直到老头拿出一枚差不多7寸长,针锋锐利芒针来,江风说什么也不干了。
    孙嬷嬷自来对江风是没办法的,还是李隆业连哄带骗终是扎了下去。
    还有每天一碗黑乎乎又苦又呛人的中药,李隆业要求一滴不撒,一点不剩。
    直到第五天,江风真的喝吐了,白胡子老头才抚着稀疏的胡子说:“可以停药了。”
    果然第二日针、药俱停了,江风也慢慢地可以发出声音,开始时同鸭子叫声一样难听,她也不觉丢人,每天“嘎嘎”地说个不停,谁五天不说话试试!
    李隆业恨不得再把她扎哑。
    又过了两三日,声音才渐渐变回来,可她又惜字如金了,不肯多说一个字。
    李隆业又恨不得她再变回鸭子声。
    而那神医见状,也不再管病人如何,既不诊治也不送客。言外之意是不愿意待就可以下山了,愿意待就继续给师徒三人做饭。
    李隆业不提下山之事,每日只哄着江风看山、望云、游杏,两人又都爱在吃的上下功夫,挖空心思研究新鲜花样,并指挥孙嬷嬷来做。
    邱山一时间鸡飞狗跳、兽心惶惶,今天担心被红烧,明天担心被盐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