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陈叶让金粟出去之后,在原处出了一会儿神,隐约听见后面传来响声。他仔细听了一下,真的有声音。
谢禧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浑身酸痛,好像睡在石头上一样疼,恍惚间她只想把金粟骂一顿,怎么驾的车,能不能安稳点。
一会儿又觉得嗓子里犹如火在烧,干渴难忍。
然后她就被渴醒了,想喊侍女进来倒水,无奈说不出话来,只能自己扱鞋迷迷糊糊下去倒水。
林陈叶进来时就看见她拿着茶壶倒水,可巧的是不知是不是谢禧一直在睡屋里没人进来,茶壶里没人添水,是以她倒了一阵发现滴水没有。
谢禧一时生气把茶壶掷在桌上。
林陈叶见了不禁一笑,走出去拿了一把有水的茶壶。
“给。”
他将茶壶递给她。
谢禧顺着执壶的手往上一瞧,看见了八年不见的林陈叶。
面如观音,不近人情。
不知是不是年岁渐长的缘故,少年时眉宇之间藏不住的锋芒锐利消失不见,多了一些温润宽和。
不过还是很不讨喜,谢禧暗暗的想。
他在观察林陈叶,林陈叶同样也在观察谢禧,八年未见,心中描绘的面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彻底消散,原来不管如何在心中描绘她的容颜,还是不及自己亲眼见到她的那一刻。
她就该是长这样的,是他心里的模样。
谢禧看见林陈叶急着起身行礼,也没有把他手里的茶壶接过来的意思,反而往后一瘫,自在地坐了起来。
“陛下,您这来的排场也不大啊,连个给我倒水的奴婢也没有。”
她嗓子火烧火燎的疼,说起话来沙哑,听得林陈叶心里痒痒的。
“谁让你自己贴身的丫鬟不带,偏用在路上随手买的。”
见谢禧还是和以前一样和他抬杠,林陈叶心中只有欢喜,没半分被冒犯的意思。
“先喝我给你斟的茶吧。”
“我不爱喝茶。”谢禧嘟嘟囔囔,无奈嗓子疼得很,还是把茶杯接过去。
“将就一下,一会儿让人给你换清水。”
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喉间那股燥热疼痛舒缓不少,可还是有些疼痛。
她把茶杯往林陈叶那边一推,“还要。”
林陈叶笑了一下,又重新给她倒满。这会喝完林陈叶问她还要喝吗,谢禧摇摇头,不要了。
喝完水谢禧自顾自趴在桌子上,她在外面随性惯了,坐卧随意,即使自小练就的仪态还在,没人在身边时时监督提醒,也不会整日端着给自己找罪受。
林陈叶看她趴着不理自己,环钗未佩,一头秀发倾泻而下,便伸手拿了她一缕头发玩,在手间缠绕,缱绻不已。
谢禧觉得不对劲想看看他干什么,没想到自己起身太急,头发还在林陈叶手里没出来,猛的扯住了头皮。
“啊!”谢禧呼痛,“你做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可弄疼你了?我看看。”
“不要!”
谢禧烦了转身要走,不防被林陈叶拉住手腕扯进怀里,“我都说了对不住了,莫我气了好不好?”
“好不好?”
他的手在谢禧头上轻拍,似是安抚。
你说了对不住我便要笑脸相迎,谁稀罕你的道歉。
“是不是在心里暗暗骂我?”
“……妾不敢。”
“那就是了。”
“…………”
“咕……”
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在静默的室内显得尤为清晰。
“饿了?”
“……嗯。”
天可怜见,那一路上吃的都是什么,那干粮又冷又硬,还比不上她在别院里的随便一个点心。到了相宜城连日的奔波更是让她吃不下饭,好不容易吃下去的全给吐了出来。如今是真的饿了。
“传膳。”
下人们把饭菜摆上之后,金粟才从外面回来,看见林陈叶亲手给谢禧布菜忙过去接过来。
“相宜城的下人怎么都呆愣愣的,傻站着不动。”
金粟解释:“陛下,这两名侍女是在路上为了伺候谢昭仪的起居临时买来的,未来得及调教,奴婢这便让她们下去,另换些伶俐的人上来。”
“不必,”,谢禧开口阻止,“这两个人我用着挺好的,就她们不用换。”
“这……”
金粟征询林陈叶的意见。
“方才不是你渴得自己下来倒水喝了,现在倒是觉得她们服侍得好了。”
谢禧自顾自夹菜吃不理他。
林陈叶一笑,“依她的吧。”
“是。”
一顿饭林陈叶没吃多少便搁下筷子,后面一直看着谢禧在吃。谢禧只顾埋头苦吃,连仪态也不顾了。
太饿了。
在别院时虽然也常常不吃饭,但那时候有糕点撑着,抱树还会给她开小灶煮些汤来喝,哪像这一路上,干粮硬的咬不动,直硌牙。
估摸着谢禧有七分饱时林陈叶便不让她吃了,“你许久没好好吃饭,现在一下子吃那么,多肠胃会受不了的。”
“我把汤喝完。”
谢禧没想和他对着干,不让吃饭喝碗汤总可以吧。
林陈叶无奈只能依着她。
喝完汤谢禧伸了个懒腰便想去床上躺着,林陈叶不允,非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硬拉着她出去散步。
“我不想活那么久,陛下您自己去吧。”
林陈叶吩咐金粟给谢禧拿件披风,硬拽着就走了。
“我不想去,你让阿兄陪你散步不好吗?”
“阿觉正因为我私自把你带来生气呢,连晚膳都不愿和我一块吃。”
“我也很生气。”
“哦。”
哦什么哦,他这个人,真的很可恶。
“那我们走一会儿就回来吧,我很累了。”
“陛下,好不好?”
“陛下?”
“专心看路。”